因此,李牧出言反对道:“楚国繁华所在,只剩下江北、江东、郢都三地,我们若取江北,则于楚国而言,江东也变得危险。这是楚国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王上发兵攻打寿春,则楚国必然回师,越国可保。依臣之见,不如派遣使者前往吴县,威胁楚国。楚国若是不肯收兵,则伐寿春。楚国若肯收兵,则先解齐国之危,再对付赵国。”
韩王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建议,说道:“国无战事,民心思安,楚国如果识趣,肯休兵的话,那凡是好说!如果楚国不肯听寡人之言,再与众卿商议灭楚不迟!至于齐国,还是由征东将军韩腾前往泰山郡,持寡人的虎符召集五万大军,不需击败燕军,只需断燕军归路即可,寡人会派舟师从旁协助!再下诏上党,令其探明赵军动向!”
半个月后,韩王使者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吴县。得益于韩国发达的水系,韩王使者一行从洛阳出发,先后沿着颍水、淮水、邗沟顺流而下,大大节省了时间。长达千里的路程,居然只是在陆地上行进了两百里。
楚王对韩国使者的到来说不上冷热,毕竟,韩国袭占九江郡,将楚国一分为二,让楚国吃了一个暗亏。如果不是忌惮韩国太过强大,楚国早就纠结起大军攻打韩国了!如今,腆着脸厚待韩王使者,楚王是万万做不到的。
加上楚国三大豪族(芈、项、景)中的芈、项两族在九江郡有不少食邑、封地,随着九江郡的失守,两族损失了许多切切实实的利益,楚国的上层对韩王使者的到来就更加不冷不热了。以至于韩王使者抵达吴县后,除了左徒黄歇见过一次韩王使者,就再无一个有分量的楚国官员面见韩王使者。
楚王装病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同意接见韩王使者。虽然表面上楚王是担心韩国以为自己不识礼节,实际上却是担心彻底得罪死韩国。
韩王使者唐雎倒是对于自己受到的冷遇有些毫不在意,在面见楚王的时候,也无任何一丝傲慢之意,甚至显得彬彬有礼。不过,在楚王询问唐雎来意,顺带指责韩国无缘无故攻打楚国的时候,唐雎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韩王一直以为王上有谦谦君子之风,敬重王上是长者,因此韩国虽强,却从不恃强凌弱,攻打楚国。自韩王继位以来,韩、楚两国虽然有所龃龉,但哪一次无不是楚国率先滋事,韩王不得已加兵于楚国。此次亦是如此,越国已然臣服我们韩国,楚国不可能不知道。年前,越王有感楚国咄咄逼人之势,派遣使者出使洛阳,想要集结大军,修建长城以自保,韩王以楚国重信,令越国无须担心。结果王上却派遣大军攻打会稽,岂不是让我们韩王失信于越国?为救越国,我们也只好出兵。”唐雎说的大义凛然。
明明是越国想要先发制人攻打楚国,却被韩王拒绝,但在唐雎口中,成了越国在楚国的压力下,惶惶不可终日,在韩王的保证下吃了定心丸,却一时不察,被楚国吊打,令韩国蒙羞。越国被塑造成了弱者形象,楚王则成了不讲信义之人,做出令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
对于唐雎的强词夺理,楚王无法辩驳,明明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被冠以大义,楚国就变成了自作自受!
“寡人何尝愿意如此!如果不是越国士卒率先渡过浙江杀我百姓,寡人是不愿意轻易起刀兵的!”楚王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反正有没有越国士卒越境屠戮楚国百姓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国可以凭借这个借口占据大义的名分。道理就是越国率先挑事,楚国只是自保,韩国这个时候插手过来才是真正的恃强凌弱。
唐雎微微一笑,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确有此事,那事已至此,王上当消气解恨。两国开战,受伤的最终是百姓。如今正是农耕,若是误了农时,于两国都没有好处,王上何不罢兵?”
“这是先生的意思还是韩王的意思?”楚王不置可否,反而追问道。
唐雎笑了笑,一脸肯定地说道:“自然是韩王的心意!楚、越皆是东南大国,如能和睦相处,天下幸事!”
楚王表面声色不动,心里已经骂开了。两国已经血拼了两个多月了,韩王一句话就想要两国重修旧好,和睦相处,这怎么可能?!如今,无论是楚国也好,越国也罢,完全被韩国阻隔了,中原发生什么战事,两国完全插手不上。长此以往下去,两国会越来越没有存在感。想要改变这种局面,楚、越两国要么齐心协力共抗韩国,要么拼个你死我活,其中的胜者再北上与韩国争锋。两国的世仇和地缘关系决定了不存在联合这种可能,那想要壮大自己,唯有死磕对方了!要么剩下楚国,要么剩下越国,没有第三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