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鸢觉得自己输得很冤枉,毫无疑问,在和白起的第一轮交锋中,暴鸢吃了一个很大的暗亏。所以,暴鸢仔细追问了秦军是如何打败自己寄予厚望的河水舟师的。要知道,河水舟师虽然是一支新军,但训练不可谓不严格。为了堵死秦军的出路,一半的河水舟师主力也就是一万五千人在陕县驻守。四百艘秦国战船,最多容纳两万人,哪怕按照三万人来计算秦军,河水舟师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大败。

传信的使者沮丧着脸,将白起的奇迹又说了一遍。在悄然离开阴晋后,秦国舟师便一路顺流而下,不止顺流,因为当晚刮得是西风,秦国舟师可谓一路顺风顺水。因此不过半夜的功夫,便悄然绕过函谷关,抵达陕县的地界。

河水舟师确实尽心尽责,虽然是深夜,但依然有不少战船在巡视水面。秦国舟师的到来自然惊醒了河水舟师,河水舟师迅速集结准备接战。哪料到,恶毒的秦国舟师在最前排的战船当中都是载满了引火的材料,西风烈,这些着了火的战船一下子冲进韩国的河水舟师当中,搅地河水舟师阵形大乱,死伤不计其数。如果没有这场大风,河水舟师的损失虽然大,但也绝对到不了快要全军覆没的程度。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河水舟师毕竟缺乏临战经验,当漫天的大火映红了水面,秦国舟师借着速度所向披靡,河水舟师只能吞下了战败的苦果。

暴鸢听后也是苦涩一笑,如果真的如此,自己输得还真不冤。这个计策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大有文章。首先,秦国必须知道在陕县驻守着一支舟师,并且还熟悉韩军的心里,熟悉这支舟师。否则,秦国苦心安排的这场夜袭就不能奏效。因为河水舟师完全可以设下营寨,躲过这次灾难;或者任由秦军越过自己,再尾随攻击!秦国,不,应该是白起,肯定准备了各种突发情况的对策。

另外,不是所有的主将都有这样的勇气来冒这个危险。因为一旦失败,这支舟师将被困在河水之上,除了投降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河东郡郡尉李歆有些着急地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太尉暴鸢,提醒道:“将军!吴县虽然地多民广,但算上渡口损失的大军,城内可战之兵最多三千五百人。秦军此次来势汹汹,携带的粮草肯定不多,他们的首要目标肯定是获得一个落脚之地,吴县是方圆百里内唯一的一座坚城,秦军攻势必然甚急,我们还是速速前去营救为上!”

暴鸢点了点头,援救吴县是必须的,但怎么援救还得计较。吴县若是陷落,秦军就算是有了容身之地,到时,秦军凭借吴县固守,韩军想要拿下,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李郡尉以为,此次秦国进犯河东的大军有多少?”暴鸢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这个问题。

李歆明显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三日前,河对岸的秦军有五万之数,虽然末将不确定秦军这些日子又暗中增加了多少战船,但即使再多,也不过是勉强容纳这五万大军吧!”

暴鸢听后暗自点头,因为当时是深夜,渡口逃回到吴县的守兵也是语焉不详。秦国的战船在四百艘以上的肯定的,但五六百艘也有可能,甚至,最糟糕的情况是秦国有第二批战船在陕县以西的河水上游,白起想要故意营造出一种自己兵力匮乏的假象也不一定!但也许是虚张声势!

暴鸢估摸着秦军和河水舟师的战损,综合秦国舟师战船所能容纳的重量,抛开充作引火战船的数量,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秦军如果只携带十日粮草的话,如今在吴县的秦军数量在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五千人之间。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误差,完全是因为暴鸢不确定在两日的时间里,秦军又调集了多少战船!

保险起见的话,暴鸢认为自己必须调集两万左右的大军,迅速赶往吴县,才能保证吴县不会失守。而且,援救吴县有两个方法,一者是直奔渡口,切断秦军的退路,同时坚壁清野,防止秦军在河东郡流窜!另一个则是直奔吴县城下,寻找战机和秦军决战!

当然,如果暴鸢手里有十万以上的大军和足够的船只,也有第三种办法,那就是趁着阴晋防守相对空虚,直奔阴晋。只要拿下了阴晋就可以趁胜追击,进入内史郡。河东毕竟远离洛阳,对韩国不过是有些震动。韩军若是攻入内史,对咸阳的震动则非比寻常!也许,秦国就会割地求饶!

只是,暴鸢凭借直觉也可以断定,河水对岸的阴晋城,白起至少留下了一万人的大军,自己又没有足够的船只渡河,只能是想想而已。顺水而下和逆流而上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尤其是河水在函谷的河段险之又险,舟师的速度甚至还不如人走路的速度!

“李郡尉所言极是!吴县若是失守,我等皆是愧对王上的信任!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将兵两万前往吴县,李郡尉先行,领兵五千作为先锋!抵达吴县后,不必急于和秦军交战!静待本将军率领主力到达再作计较!”暴鸢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说是主意,其实是命令。因为韩王下令,太尉暴鸢在战时可节制河东、三川、南阳郡尉,不过,暴鸢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知人善用。郡尉是秩比两千石的高官,因此给予了李歆足够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