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两族弹冠相庆的时候,羽林军疾驰而至,根本没给两族征召私兵的时间。几乎兵不血刃地,羽林军拿下了拥有三千私兵的白、王两家。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范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两族名下的土地收归国有,在桂陵开始开展轰轰烈烈的变法!

与此同时,羽林军查封了宋、卫两家在桂陵的商号,理由是宋、卫两家运送的货物有韩国明令禁止的违禁物品——水泥。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这些年随着水泥的产量越来越高,韩国对于水泥的控制松散了许多。对于各个商号走私水泥到他国一事,韩国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想到这次范睢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查封了宋、卫两家的商号!

在明眼人看来,范睢这么做无疑是敲山震虎。白、王两家已经烟消云散,韩国是借着这件事情,警告诸如宋、卫的豪族老实安分起来!对于过往的事情韩国可以既往不咎,但会观其后效。否则,范睢若是得理不饶人,想要对东郡的豪族斩尽杀绝,完全可以扣留宋、卫两家在桂陵的负责人,而不会让两家花钱担保出来!毕竟,宋、卫两家在桂陵的管事人也是族长的长老。

范睢这一系列的举动让东郡的豪族们暗暗心惊。他们都清楚,说起来,自己豢养的私兵不见得有多么忠诚。如果自己如同白、王两家一般轻易覆灭,他们是不会拼了命为自己报仇的。

尤其是韩国的新法在桂陵失去了最大的阻力后,推进的异常迅速。百姓们也知道了新法给自己带来的切实好处,单单是免除一年的徭役就足以让见利忘义的百姓们心动。更遑论其他的好处!

指着这些私兵全心全意地效忠自己,无疑是最傻的想法!而且,各地的豪族若是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要尽快起事,这和暗地里给韩国添堵不同,这是真正的造反!到时候,会有多少私兵追寻自己,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如今,越来越多的消息从桂陵飞快地传到整个东郡、砀郡。关于吃饱穿暖的承诺从来没有哪一任魏王做出过,但韩王却做出了。虽然不排除收复民心的作秀嫌疑,但看新法的政策和对军功的奖励,东郡百姓们第一次觉得生活有了盼头。底层的民众看到了出人头地的希望,饥寒交迫的民众看到了果腹的可能。

民众也是第一次听说国家、民族这个概念!这个时代的百姓,远远没有产生国家的概念。也或者,对他们而言,国家不过是他们需要缴纳赋税、服劳役、兵役的对象!是上位者代表的势力!国家的灭亡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寻常的小事。

无论在谁的治下,反正都要服劳役、服兵役、缴纳赋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对他们而言,真正关心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比如赋税缴纳多少,有无补助!在这方面,韩国做的确实要比魏国好多了!虽然不可否认的是,韩国为了维持这样的国民待遇,付出的代价也是不菲。

新法第一次触及了国家这个概念,即凡是愿意效忠韩王的,愿意维护韩国新法的,愿意保住自己从新法中获得的利益的,即当按时服劳役、服兵役、缴纳赋税!新法中也第一次提及,国家有义务襄助在他国的国民。国家有义务帮助生活困顿的国人,指导抗灾救灾。总而言之,国家在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合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角色和地位,但必须遵循法度,为了这个利益集合体的壮大而努力。权利和义务的说法很新颖,但却直入人心。因为大多数人下意识地认为生老病死、天灾人祸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对国家只有义务没有权利!

对于民族的解释,新法则是笼统的多!大体上而言,新法认为燕、赵、齐、秦、韩、楚六国百姓皆为同族之人,族曰华夏,皆炎、黄子孙矣!我们有相似的文化,共同的先祖,我们知书达理,这是我们和蛮夷最大的区别!

韩国果决的行动极大地震慑了东郡、砀郡的豪族,在各地府衙对新法不遗余力的宣传下,舆论的风向开始转向对韩国有利的一侧。私兵们发现,和效忠豪族相比,似乎顺应新法,参军立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在地方豪族的私军里面,也有亲疏远近之分。为上位者长期把持大权,根本没留给下层民众晋升的渠道。如果为了自家主子的事情不幸战死,也不过只有绵薄的抚恤,哪里像韩军,无论是伤残也好,战死也罢,都有完善的抚恤制度!战死了,自有国家替自己赡养老人。如果没有战死,只要立下军功,就有财帛、土地、爵位种种奖励!要知道,如果有爵位,哪怕是最低的云骑尉的爵位,也可以见官不拜。当地的地方官员甚至要在一些影响民生的大事上征求自己的意见!这足以光宗耀祖了!

秦、赵两国自然不愿意两郡的豪族在韩国的攻势下就此偃旗息鼓,两国主事的人员开始故意制造摩擦,营造地方豪族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虽然实际上地方豪族们还在犹豫是束手就擒接受命运的安排还是誓死一搏!

如果秦、赵两国在这个时候出兵攻打韩国,他们自然乐于火上浇油加一把火。但人老成精的各族族长们知道,秦、赵两国说起来不过是利用自己这些人,他们许诺的都是空口无凭。在这个韩国如日中天的时候,自己最多是他们手中的棋子,没有人甘愿做棋子,自己这些人之所以就范,不过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韩国忌惮自己这些人和秦、赵两国的联合而在新法的问题上有所收敛!说到底,双方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如果双方不能各取所需,也就没有了合作的基础,随时都可以分道扬镳。现在就看,到底是哪一方沉不住气先提出条件。

可秦、赵两国根本没有征求两郡豪族的意思,直接就代表两郡豪族和韩国对立上了。偃旗息鼓了十来天的匪患又起,还是在范睢身在的东郡,挑衅之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