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西门十里,一处凉亭。李将军说,会等将军一个时辰。”
“来人啊!给本将军更衣,备马!”已经决定单刀赴会的麃公素来重视仪容,这个时候,更不愿意落在下风!哪怕实力上不如韩军,哪怕己方已经落入九死一生的险境,但在气势上,麃公不愿意输给任何一个人!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了不过两刻钟,一袭黑衣黑甲的麃公一人一骑来到了约定了地点。凉亭中,一袭白衣长衫的李毅并未着甲,一把长剑随意的系在腰间,面前不过是一坛酒,两盏杯,遥望亭外的几株桃花,独饮独酌。
马蹄声似乎惊醒了李毅,李毅转过身子,刚好见到一脸肃然的麃公干净利落的下马。脸上泛起宛如四月盛开桃花的笑容,李毅遥遥作了一揖,道:“兄长若是来得再迟些,这坛美酒可就让小弟喝光了!”
麃公冷哼一声,面露不屑,却是毫不客气入座,径自给自己满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巴,道:“这酒太甜了,不好,不好!”
李毅苦涩一笑,道:“烈酒伤身!值此良辰美景,鸟语花香,喝烈酒的话与景不和。这坛美酒乃是用去年的桃花酿造的,此时来喝,刚好应景!小弟一直没舍得喝,特地留给兄长!没想到,兄长却是不喜!哎!”
麃公呵呵一笑,意有所指道:“去年此时,你不是还在蜀郡?莫非,这坛美酒,乃是用蜀郡的桃花酿造的?如此,我倒是要多饮上几杯。”
李毅自然听出麃公这是在讽刺自己卖主求荣,也不辩驳,只是轻声说道:“去年桃花今犹在,春风不识去年人!这桃花是蜀郡的还是三川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麃公摇了摇头,意有所指道:“区别自然大了!我又不是朝秦暮楚之人,即使身化桃花,也要长在秦国!”
“秦国!”李毅摇了摇头,反问道:“这桃花长在哪里才算是秦国的桃花?”
麃公一愣,想当然地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是秦王的治下,就为秦土!长在秦土,就算是秦国的桃花!”
李毅哈哈一笑,说道:“若以兄长的言论,秦王的诏令可以传达到的地方,就为秦土。如今秦王的诏令不能东出函谷关,兄长可就是在韩国的土地上。不知道兄长如果是株桃花,该算是秦国的还是韩国的呢?”
麃公微怒,愤然道:“心向大秦,无论身在何处,皆是大秦子民!即使化身桃花,长在韩境,也是秦国的桃花!”
李毅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长叹道:“兄长这就是狡辩了!桃花又哪里来的感情?兄长又何必连桃花都赋予国界?当今战国之世,尔虞我诈,战事不断!今日秦国取韩国三川,明日韩国取秦国南阳,这三川、南阳的桃花岂不是忽而为秦国的桃花,忽而为韩国的桃花,岂不麻烦?!桃花没有那么复杂,它们只是桃花而已!年复一年开花结果,如此而已!”
“花是花,人是人,花不可以选择生长的地方,但人不可以不忠于自己的国家!”麃公反驳道。
“国家?”李毅笑意更浓,说道:“国家,国家,到底哪个才算是自己的国家?以河东而论,初属魏,后属秦,七年前又归于魏,这河东的百姓到底是秦国人还是魏国人?再说这三晋百姓,他们从根源上说的晋国人,但兄长现在问问他们,有几个还对晋国念念不忘的?!就拿秦国来说,秦国原本的地盘本来就是陇右的百里之地,如今的咸阳百姓是数百年前,又有几个人会认为自己是秦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