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夫貂勃却是忧心忡忡,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现在只不过是刚刚开始,齐国趁着赵国不备占了大便宜。但赵国眼下已经反应过来,派遣了十五万大军增援前线。齐魏两国共计有二十万大军,但算上战损和需要留守的军队,真正可以抗击赵军的,就算比赵军多几千几万也是有限。眼下的战事已经不可避免地陷入到胶着的局面。拖得时间越久,对齐国越是不利。因为北方有一个最大的变数——燕国。

燕国表面上不理中原战事,实际上未尝没有坐山观虎斗的想法。燕王继位以来,搜罗人才,虽然被韩国抢去了大半,但亦有所获。收归群臣为己用后,燕王更是屡屡对东胡用兵,虽无大胜,但声威日隆。假以时日,未尝不会成为齐国的心腹大患。

齐王却是愈加刚愎自用,听不得群臣的意见。甚至群臣愈是反对,齐王愈是坚持。哪怕是君王后的意见也渐渐不再听从,更遑论上大夫貂勃的意见了。

这一日,齐王又在大宴群臣。国内风调雨顺,国外开疆扩土,为王如此,于齐王而言,夫复何求!可惜,好景不常在,一个噩耗的到来打破了齐王大好的心情——赵国大军已经攻克昌国,前锋距离临淄不过百里之遥!

齐王顿时就慌了,赵国大军不是正在和田单、晋鄙的主力对峙吗?!怎么突然就杀进了齐国的心腹之地,还攻克了昌国?!恍惚间,齐王脑海中浮现了当初燕国大军攻克临淄,将临淄搅得天翻地覆,齐军四处逃命的情形。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兄、大臣们人头落地,身首异处,自己易装成平民侥幸逃离尸山血海。那是一段不堪回事的往事。哪怕齐王继位,也不时从噩梦中惊醒。赵军眼下和当初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燕军何其相似,都是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雪亮的屠刀挥向临淄,挥向自己!

齐王大惊失色,群臣何尝不震惊非常!人生大起大落的实在太快,实在太刺激了,但齐国君臣明显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上大夫貂勃最先反应过来,死盯着报信的使者,厉声问道:“你可知道欺君的下场?”

使者一愣,以为貂勃在怀疑自己谎报军情,泪流满面道:“小人不敢撒谎!城破时,我家大人田县令纵火烧毁了粮库,投身火海,绝无生还的可能。”

貂勃追问道:“赵国大军四面围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使者没有一丝迟疑,跪道:“从地道侥幸脱困!我家大人说深受君恩,却没有守住昌国,已无面目面见王上!”说到这里,使者面露悲壮之色,言道:“小人读书虽少,也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田县令于我有活命之恩,今大人辞世,家人无一幸存!我已代大人向王上示警,已无遗憾,当在九泉之下侍奉大人!”说完,尽然径直撞石柱而死。

貂勃唏嘘不已,对方以死明志,可谓壮士。如果不是自己的逼迫,想要试探对方是否为赵国细作,结局怕会两样。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赵国大军直指临淄,齐国大危,是战是和,当速做计较。

齐王这个时候终于缓过神来,望着尚有余温的血迹,惨然道:“传寡人的旨意,将这位壮士厚葬!”

侍卫们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收拾了大殿,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了宴饮的心情,一应的酒食也一并撤了下去。也就是趁着这个功夫,群臣们渐渐放下了心中的紧张。毕竟赵军还未打过来,往日的风度渐渐回到这群“肉食者”身上。

“王上!前几日丞相还传信说赵军迟迟未动,并没有大的战事发生。如此看来,赵军当是置我齐国与魏国大军于不顾,偷袭临淄,所带粮草必然不多。当务之急乃是火速征召各郡县起兵勤王。待赵军粮草断绝,临淄之围自解。”一名老成持重的御史进言道。

“不妥!不妥!”当即有人反对道:“临淄之兵只有三万之数,赵军来势汹汹,其粮既少,必然急切间想要攻破临淄。赵军的战力诸位是知道的,临淄压力必大。若是征召各郡县青壮,兵少则不能解围,兵多则耗时必久。不如速令丞相领军回援临淄,方为上策!”

“然也!然也!”有人当即起身附和,赞同道:“安阳距离临淄不过四百余里,大军疾行四五日即可抵达。赵军再如何强攻临淄,我们也能力保临淄五日内不失。王上乃万乘之躯,临淄乃国祚所在,不容冒险,一切以稳妥为主!臣亦赞同此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