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问道:“宛侯,楚王可曾有说会遣何人质于我国?”

“未曾言明,但臣以为多半是楚国太子熊完”。公子市犹豫了下,接着说道:“又或为阳文君之子熊桓、熊贯其中一人。”

当今楚王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太子熊完。阳文君不过是楚王的异母弟,秦王略一思考,继续笑着问道:“王卿,若楚国以熊桓或熊贯为质子,我大秦当遣何人质于楚?若楚国以太子熊完为质子,我大秦又当如何?”

刚刚松了口气的郎中令听得此言,心一下子又紧了起来。如果这时候他能抱怨,肯定会说:“大哥,不带这样玩人的!这也太欺负人了!那么多人,偏偏逮着我欺负啊!”

但这是战国,这是咸阳宫,郎中令只能再次起身回道:“若楚以熊桓、熊贯为质,王上可遣一宗室显贵之后为质即可。若楚以太子熊完为质,依礼大秦亦该由太子为质。但究竟派谁为质,王上可一言决定。”

“原来如此啊!”秦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正色言道:“寡人视楚国为兄弟之邦,只要楚国愿派太子熊完为质,我大秦必当以太子质于楚国。寡人相信,楚国必重视秦楚交好,多半如宛侯所言以熊完为质。众爱卿不妨以这种情况为假设,说一下当派何人质于楚国呢?”

秦王绕了一个大圈,还是抛出了最重磅的话题——我就是想派太子质于楚国,你们说派谁吧!你们说派谁就是支持他当太子!

秦王这句话连半分回旋的余地的都没有,完全就是摊牌了。大臣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公子市,要么选长子柱。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咬住嘴巴谁也不先开口。

公子市一系的官员是最为为难的,选公子市当质子吧,表面是帮了他,但实际上是害了他。任何人都不怀疑,依照秦王的手腕和品性,公子市前脚去楚,秦王后脚就要打击公子市的势力。选秦王长子柱为质子吧,秦王肯定高兴了,但公子市说不定就会不高兴。危机,危机,危险中埋藏着机会啊!虽然当质子有些危险,但长子柱一旦质于楚,秦王必定给他太子的身份。

秦王一系的官员也拿捏不好秦王的心思。选公子市或者长子柱为质对秦王都有好处,天意难测,大臣们也不确定秦王心里到底偏向哪个。

就在秦王又要开始点名,逼群臣表态的时候,公子市却是手持朝笏站了出来,言道:“臣有本请奏。”

“说!”秦王大手一挥。

“启禀王上,立储乃国之大事,我大秦太子之位之所以迟迟未决,也正是担心所立太子不堪重用,动摇国本。臣以为此事当请示太后,只要王上和太后决定好,大秦上下断无有不服之人。”

“宛侯所言甚是,臣附议。”丞相魏冉当即应声言道。

现在立太子的问题能拖就拖,无论是秦王一系还是公子市一系其实都没有做好彻底摊牌的准备。即使刚才秦王看似是逼迫群臣表态,但也不会有一个大臣会说一定要派谁不可。公子市聪明地站了出来,将秦王的话语顶了回去。朝中大臣谁不知道,如今秦国的话语权是掌握在太后老人家身上。她支持谁,谁就可以获胜。

也许秦王和公子市两方都已经受够了太后暧昧不清的态度。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让太后决定派谁为质了。对公子市来说,他现在最想要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母后到底是不是放弃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