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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我已经被俘四次了,四次——意大利我被凯撒释放,西班牙我被凯撒释放,希腊时我又被凯撒释放——抛去个人的恩情因素外,我只是单纯觉得,能有我这样机遇的人实在是太难得,天父朱庇特垂怜我,不愿意叫我死去,既然那么多阵亡殒命的人,他们心中都无法实现的牵挂,我却实现了这么多次,那么我难道不应该顾惜这条性命吗?现在的世代已经向前推动了,上一代的英雄人物完成了他们的配额,相继谢幕离去,新的时代即将到来。有的人留恋在原地徘徊不肯离去,但有的人也要收拾好行装继续前行,阁下这就是我的想法,你可以唾弃我,但是我没有理由要说出违心的谎言。那就是,我和我的兵士,内心都期盼着战争早日结束。”

听到这席话后,站在壕沟边的赛克图斯若有所得的点头,接着他对马基乌斯喊到,“你身为工程总监,侍奉了我们父子两代人,你的忠诚和勤勉我是丝毫不怀疑的,我只是希望明白一些东西,而今我知道了,清楚了,你在新的世代继续保重下去,马基乌斯。”

说完,他低垂着脑袋,拉转了缰绳,独自骑着马,顺着壕沟,“哒哒哒”地随着小跑的马蹄声,朝着夕阳斜下的方向离去。

“全军,抓住时机,渡过河去。对面营垒我们已侦察清楚了,敌人是空虚孱弱的!”辛基利斯河的右岸,佩特涅乌斯终于发出了战斗的号角,三个军团的军力,排成了阔大密集的强攻正面,涉过水来,对小雷神留下的营垒守备部队发起了迅猛攻击,在河川的上游浅濑,康巴诺与居里阿也率领着近四千名辅助骑兵,浩浩荡荡地强袭了过去,赛克图斯的守备部队发起了顽强的抵御,但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大约两个白日刻后,营垒就毫无悬念地落入了佩特涅乌斯的手中——他这个方面的将军不愿意再逗留下去,那样功勋会被其余人马抢夺走的。

所以其后佩特涅乌斯立刻简选了十四个大队的步兵,协同四千骑兵轻装出发,顺着温迪波,横向朝最终的目的地,乌尔绍城塞进击而去。

不过,佩特涅乌斯的行动还是稍微慢了半拍——李必达的先头,十二军团与努马王军团已经迅速冲到了乌尔绍城塞群的北部,开始抢占要点,构筑封锁线和墙垒,大约半日后,李乌斯步兵军团也抵达战线。

一支小雷神派出的骑兵队伍,在野外的混战当中,铺天盖地越过一片反向的山坡,而后迅速而娴熟地组成了突袭线,朝着山下李必达步兵集团冲来。

李乌斯军团的新式步兵的动作业异常熟练,他们手持刺矛半跪下来,后面的人员直接将前方的当成了人肉叉架,架起了一杆杆铜管,震耳欲聋的响声和火焰当中,冲到最前面的庞培党骑兵,就像堵坍塌的墙壁般,轰然粉碎——人马翻滚坠地,其余的人急忙扭身就跑,再也没有一战的勇气。

三日后,抵达围城前线的李必达,开始对十四个军团进行调兵遣将,将乌尔绍城塞绵延围困起来,赛克图斯真的陷于了完全的绝境当中——无可用之兵,也无可能的外援存在,他的两个军团也大部分是蛮族兵士组成,士气和斗志迅速消亡,没人愿意为一场看不到未来的战斗去拼搏受苦,于是劳斯的覆辙在重演,每到夜晚时刻,都有大批大批的兵士,逾垣投降,放弃抵抗。

而在外面,全西班牙和卢西塔尼亚的酋长、山匪头目,都开始前往李必达的营帐前宣誓效忠,李必达在抚慰他们后,提出了个共同的要求,“乌尔绍城塞攻陷后,就在彼处召开全伊伯利亚的巡回审判大会,确立新的战后秩序。”

随后的日子,鹿砦、营寨和封锁墙陆续拔地而起,而赛克图斯的面容则日益清减憔悴:出城突击毫无希望,困守下去也是死路一条。李必达也不轻易攻坚,因为大祭司公开声称在这种必胜的局面下,不用再牺牲普通兵士的性命,城外的军队只是严格地巡察岗哨,布设严密的罗网,并且每日都要进行骑兵的检阅工作,巡城列阵呐喊示威。

躺在行军床上的赛克图斯,若有所思,他在想着父亲的惨败,想着马基乌斯先前给予自己的解释,最后他渐渐对而今的所有产生了厌弃,“我没有必要再抗拒新世代的来临了,但我也不会追随屈从它,就让庞培家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想完后,小雷神独自一个人坐在市政厅当中,叫仆役摆满了酒席,虽然实际只剩下他单独一人,但他还是叫仆役标记好了“其他人”的席位和坐榻:利波的,小加图的,父亲的,拉宾努斯的,阿弗拉尼乌斯的,裴莱塔乌斯的,兄长劳斯的,莱利阿斯的,加上自己凑足了“缪斯女神”的数目——九位。

随后,他自斟自饮,对着空气挨个举杯致敬,最后喝得伶仃大醉,便走向了后院当中,干燥的阳光与天气下,那里堆起了满满当当的木柴,最上面摆设上了尸架,“伟大的大力神后裔,伟大的墨丘利后裔,伟大的庞培家族,而今只剩我一个,所以我赛克图斯,必须自己为自己送葬。”说完后,赛克图斯摇摇晃晃,捧着祖先的蜡像,缓步走上了火葬堆,接着趁着酒劲,躺在了尸架上,仆役为还活着的他带上了面具,盖上了面衣,接着塞入了一枚钱币,在他的嘴中。

不久,下面垂泪的仆役,点着了最下面的柴堆,火焰慢慢烧起来了,赛克图斯就如此躺着,慢慢消失在冲天的大火当中。

乌尔绍要塞随即开城投降,它虽然耗费了巨大的人力财力,但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并未发挥任何守御作用,就随着赛克图斯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