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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狄安娜赤裸裸的恫吓手段,她显然精通了亡父生前神出鬼没的暗夜手段,但她没有在信件书卷上下毒,而只是将毒药放在醒目的香囊里,就是要对米南德示威,“我若想取你的性命,是易如反掌”。

“只是和当年罗马人的一介军奴苟且,生下了个不知来路的野孩子,就自称是优伯特的外孙,这种舍弃米特拉王室尊严的浪荡女,也配来写信叫嚣!马上我就攻陷眼前这座城堡,屠杀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米南德看到眼前这个景象,愤怒将书信给扔在脚下。

第16章 李必达堡

“你很那分得清皇帝的邀请与命令有什么区别。”——罗马帝国时代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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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阿狄安娜同样写了封书信给围城的另外一方,马尔库斯·布鲁图,将科库拉的战争结果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这位哲学家将军。

布鲁图颓然地将书信放在坐榻边的小几上,痛苦地呻吟起来,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马其顿九军团的官兵上下,只服从喀西约一个人的命令,对他表面上是尊敬,但骨子里还是将自己当作个文人来看待,“布鲁图?布鲁图阁下就应该在雅典那样的城市里,研究点地质、植物,或者共和君主方面的话题,让他带兵,对上下来说都无异于是场折磨。”有时候,军团首席百夫长就当着兵士与掌旗官的面如此揶揄着。

所以,实际前线指挥权完全在几位护民官与百夫长手里,而喀西约又指挥舰队,去遮断小亚与希腊间海域去了,故而在整个塔克屯前线,只剩他一个,还没有任何实权,只是个橡皮图章,每天给下级送上来的命令字板盖章而已。

更何况,所谓的友军米南德这次带来了足足一万名铜盾军,重新在博斯普鲁斯组建的,外加两千名斯基泰与萨尔马提亚雇佣骑兵,根本没把他的军团放在眼里,在联合作战方面米南德根本就是将他当成了“仆从同盟”,对马其顿九军团是颐指气使,在营地、后勤和作战任务方面处处刁难,而军团官兵又自认为先前是叙利亚行省的头号军团,现在不但在番号上屈居人下,还要被罗马附庸国君主瞧不起,各个心中都有激愤,而布鲁图更是夹在中间受气的角色。这番看到了阿狄安娜的来信,布鲁图黯然神伤,他觉得庞培阵营已经是没有任何出路了,庞培本人与残余几个军团蜗居非洲,而且被西班牙、西西里、昔兰尼三面围困着,希腊与小亚的战局,现在只剩下西庇阿的三个军团,还有他在塔克屯下的一个军团,外带喀西约的舰队,及米南德这个还算站在同一阵地里的附庸,命运也是“不知后事如何”。

但是理念的冲突,舅父的血仇,还是不得不让布鲁图坚持下去,他再度抓起阿狄安娜的信件,苦苦思索着破局的方法,但最后还是悄悄给卡利亚海港处的喀西约紧急送去一封信:

“庞培在希腊、马其顿的精锐已经全部覆没,相信你也会很快得知这个消息,我准备不再介入本都帝国的内讧当中,这些蛮族国君,不管是男还是女,无一例外都在趁着共和国内战时,想揩油而已,我决定赶紧将九军团给撤出来,这几乎是真正共和派唯一的血脉了,你召集舰队,我们得抢在凯撒与李必达进攻东方前,将军队拉到克里特岛去,而后在尽量安全带到阿非利加去,这得冒着极大的风险,因为不要低估希腊与小亚城邦望风易帜的速度,急速盼望你的回复,我的挚友朗基努斯。”

接着,布鲁图就听到了震天动地的战斗声,他走出营帐,看到米南德的军队,正在将抛石机垫上滚木,朝塔克屯城壁方向推进,但是城上锯齿般的塔楼台地射来交错刁钻的石弹,将米南德的攻城器械一一轻松砸毁,铜盾军的轻装步兵,刚准备扛着云梯逼近城壁之下,更是被塔楼下层暗处的弩箭孔射来的连环箭矢,打得死伤涂地。

这是阿狄安娜雇佣来的希腊工程师斐洛的杰出创作,绞索式的连射腹弓,威力介于罗马蝎子弩和普通腹弓间,虽然射程不远,但是可以连发,抵进射击,驱散敌人攻城的轻兵是十分有效的。

“简直是执拗的,仪式化的愚笨战争,我不可能再继续奉陪下去了!”这是布鲁图看到这种情景后,唯一的想法,随后他不愿意再等喀西约的回信,就召开执勤的百夫长,要他们下达撤营的指令,“先回以弗所,安顿好了后,直接再去卡地亚与我方舰队会合!”他的这道命令,是唯一一次深孚全营上下军心的,所以很快整个营地的兵士都背好了行李,在米南德在城下鏖战流血的时刻,趁夜就离开了塔克屯城。

待到布鲁图无缘由离去后,米南德才察觉了这件事,在愤怒地破口大骂罗马将军毫无信义的同时,也只能商量己方去留的问题,但是许多将佐都担心地建议,如此多的军力都萎顿在塔克屯城下,若是草率后撤的话,会遭到奸诈的阿狄安娜的追击。

“不用担心,我带着铜盾军亲自担任后卫,轻步兵与骑兵护卫辎重率先退往锡诺普,随后我军依托锡诺普,坚决抵抗敌人反扑——这是我的次级方案,既然吞并不了优伯特尼亚和西里西亚的话,那我们也要坚守住本都旧地,这样才能彰显我夫妇是米特拉帝国继承人的印象。锡诺普资源和给养都很丰富,再加上阿基里斯的舰队支援,静静观察罗马人的内战风向,总会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