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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出去要为整个投降的庞培兵士们发起遣散演说了,只剩下李必达一个人,捂着脸弯着腰还坐在营帐内,暗自悔恨,“又被饵食给欺骗了,看来将来配合库里奥攻击阿非利加这个负担,又要压在我的肩膀上,我真是单纯……”

这时,营帐外,所有投降的庞培兵士都黑压压地围在讲台四周,他们的上级已经离开西班牙,但是他们还得留下来,接受战胜者的处置。

凯撒的发言依旧简洁清晰,和他的文笔辩论风格相同,“在过去发生在西班牙惨烈的战斗里,对于两军的官兵来说,都英勇而无私地尽到自己的职责,在这点上所有的人并没有敌我的区分,我也不希望做出这样的偏见,那就是不管是我的属下,还是你们,都是合格而优异的兵士,你们的服役生涯都因为此次的战斗而备生光彩。在先前伊莱尔达的时候,虽然我方在兵力与态势上处于优势地位,但我依旧抱有和平的善意,我经常想,要是不流血就能解决国家的冲突,那该多好。当初我在南下布林迪西港时,就不断派使者给庞培,要求举行两人的畅谈,但是一再被某些人士从中作梗,这次在西班牙也是一样,阿弗拉尼乌斯、裴莱塔乌斯等高级指挥官,被傲慢与憎恶迷惑了双眼,视你们的诉求同无物,正因为如此,战争才爆发继续了下去,我损失了三个军团整整一万名优秀的部下,而你们则在之前的追击战里,死伤人数不下六千,这些都是本可避免的牺牲。”说完,凯撒的眼睛里居然闪烁出泪光来,李必达站在营帐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位确实是不俗,刚才这番演说,不但消弭了庞培兵士的怒气与羞愧,重新燃起了他们的自尊,并且将责任一股脑推到敌方司令官头上去了。

接下来,凯撒清清嗓子,正式宣布处置决议,“即便在这时,我依旧约束了自己的军队,防止他们对你们进行复仇,因为伊莱尔达下的失利,我方兵士积累了很大的怨气,所有至此我也不准备作为胜者而凌虐任何人——所有西班牙行省的兵士们,现在全部按照退役处理,如果你们是从当地殖民城市招募来的,或者已经与当地女子结婚,有了自己的房屋与田产,那么可以自由离去,回到你亲人的身边;如果是从共和国其他地区征募来的,那么请走到西班牙最北端的瓦鲁斯河,而后自动解散。我保证,在此期间不会伤害任何一人的性命安全,除非你们当中的人在走出西班牙后,继续拿起武器危害我军。我也在此宣布,整个伊伯利亚岛恢复和平,没必要留那么多的军团驻屯。”

所有的兵士喊了声,纷纷高举双手,对于他们当中大部分人来说,这场战争已经完全结束,随后凯撒前往科尔杜巴,而李必达首先在营地里再度带起了财务班子,开始给所有离去的兵士提供遣散费用:有三分之一在当地成家的,每人分发二百塞斯退斯,随后出境的,每人分发双倍的钱财。

在这繁琐的财务核算中,李必达确认了,凯撒所言非虚,这家伙确实已经山穷水尽了,他在高卢战争里摄取的巨额财富,也为了维持这些军团烧完了,并且和李必达不同,凯撒始终没有个稳定的财富基盘,他就是靠着个人“空手套白狼”的胆识和魅力,在政界、军界和财经界(贵族、兵士与骑士)间走着钢丝。

思忖了会儿,李必达悄悄将米卢与萨博同时叫来,对他俩说,“被遣散时,是不是所有的庞培军兵士都感到开心?”

“这个当然不是,我是服役多年的人,还从队伍里找到当年在西班牙,服役和塞脱乌里斯将军的老兵油子,这种人我一看就能看出来,胳膊上刺青都褪去颜色,他们这帮人除了当兵吃粮,就不会干别的。”米卢很肯定地说。

“是的,总会有这么些‘职业’兵士的,所以我要暗中替六军团和二十七军团补充些人手进去。”李必达很诡秘地说,随后他弹了两下手指,对萨博说,“这事情就交给你去操作,招募六百人,但是记住,即便是老兵也是有差距的,我要身材适中的,眼神看起来淳朴的,能服从管教的,满足于现在薪资的,别把那些赌棍和酒鬼给招进来了。”

萨博便领命离去了,营帐内只剩下李必达与米卢,于是两人开始闲聊,“离开了军团,当了老兵留营士官还习惯吗?”

“有什么不习惯的,呆在执政官身边当卫队,安全方面可要高多了,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都不需要我亲自提剑去搏杀,而且薪资还是普通百夫长的两倍,没什么可抱怨的。”米卢很轻松地回答说,“倒是卡拉比斯你现在越来越跃升了,按照我的推算,你现在掌握的兵力,可也有好几个军团了吧?六军团,二十七军团,十二和十三,十五和十六。”

“你忘记了,十一军团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在博斯普鲁斯,不过现在和这军团关系倒疏远了,加上阿庇斯也投入敌对阵营,所以这军团的战斗力始终没起色,现在在伊利里亚行省,早晚也会被庞培位于马其顿的军团给击败。”判断完后,李必达与米卢都哈哈笑起来。

这时,一名传令的军官急匆匆地走入了营帐,从匣子里取出份密令来,李必达接过一看,原来是从阿奎亚诺传过来的,而且消息十分劲爆:原本暂时屈从于凯撒的蛮族维奈特人,正式接受了庞培遥远的收买,这些一向冲动的高卢蛮族,在消息获取方面恰好有了个鬼使神差的空档,那就是当他们知道凯撒在伊莱尔达遭到惨败后,就立即杀死了前来征收粮食的罗马兵士与官吏,宣布造反,待到凯撒逆转局势平定了西班牙后,他们觉得既然已经造反过了,这时候再偃旗息鼓实在是缺乏部族必备的美德荣耀,便毅然还是继续坚持下去,并且联络了整个布列塔尼亚与不列颠的皮克特蛮族盟友,正式准备越过罗亚尔河,逼近整个阿尔卑斯山以西的枢纽,奥尔良城。

李必达当时就凝聚了心神,连米卢向他告辞都没有注意到,随后他摊开了那张事先在罗马城里就精心绘制好的地图,慢慢揣摩着维奈特族人的地理位置,先前凯撒的副将,即那位还在叙利亚统括军队的狄希莫斯,率领过海军击败维奈特人,而在凯撒亲自叙述,呈交给元老院的“阿库塔”里,就公开称呼维奈特人是不折不扣的蛮族,可以使用毫不留情的籽平手段。另外,凯撒还特意描述过这个部族的特长:善于海上作战,他们的船只极有特色,坚固、庞大而且轻快,是不可小觑的海洋蛮族。

沉吟后,李必达觉得利用首席副将权力的时候来到了,他唤来了加利乌斯、康巴诺,还有维钦托利,随后开门见山地叙述了新发生的情况,随后他的手指指向维钦托利,对方也很明显跃跃欲试,“我将六百名老兵全部归入二十七军团,外带七军团,派驻到奥尔良城,协助你逐退维奈特族的入侵。但我的主力是不会放在高卢行省的,因为现在希腊与阿非利加地区才是战火炽热。”

“两个军团,外加我阿尔维尼部族,足以平定维奈特人的反叛。”维钦托利很有信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