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庞培背着手,打了个响指,表示他的命令是无庸置疑的,特里阿里虽然感到极度的为难,但心想他现在已经完全上了庞培这艘船,所以要问的不是对错是非,而是能不能替头脑将事情处理好,这才是别人给你前途时唯一会考虑的。
就在特里阿里转出别墅门廊时,庞培对着天空长舒了口气,说:“我终于可以实现年轻时候的梦想,那就是无拘无束,站在这个伟大国家的巅峰。”
“是的,就任狄克推多后,就能模仿先前的苏拉,施展宏图。”德米特留斯单手捧着药罐,因为另外一只在先前被李必达打脱臼了,但也十分激动,罗马究竟会在自己主人的手里,发生何种改革?这是他现在最感神秘的,也是最感兴奋的,那么在将来的史书里,这种改革的过程,也会因自己的参与,而更加辉煌灿烂,自然我也会青史留名。
“宏图?”突然,德米特留斯看到主人有些惊诧地看着他,眼神也变得浑浊迷糊起来,难道,难道——格涅乌斯·庞培,罗马最伟大的将军,他倾心就任狄克推多,但根本不曾想过摄取这一绝顶权力后,究竟要做什么的问题?莫非这独裁官的头衔,对于庞培来说,和亚历山大的斗篷一样,不过是他年轻时希冀得到的梦想罢了,就像个企求漂亮玩具的孩子,得到手后,所能做的就是在同龄前炫耀番。
雨还在下着,主仆间的氛围有点尴尬沉闷,最后庞培哈哈笑起来,说:“我们罗马人只要就任过最高的荣耀,便能骄傲地无愧于世,至于恋栈的那种行为,庞培是根本不会去做的。”
原来如此,狄克推多这种官位,对庞培来说,也不过是他生涯里第三次大凯旋式,不过这次能延续六个月(罗马法规定独裁官只能担任六个月),但这也让他心满意足了。
罗马城再度难得遭逢绵长的雨季,梯伯河开始泛滥成灾,桥梁和低矮的屋舍被淹没,整座城市全散发着被泡在水中的霉烂味,茱莉亚会堂在工程三分之一时,也被迫停止下来,技工匠人全部坐在有顶棚的斗兽场下,喝着照样供应的凯尔特啤酒,吃着大麦粥。那边,在囤积自各地网罗而来,准备装饰会堂的雕塑场里,李必达正在大批角斗士的保护下,聚精会神地挨个看着这些已成形或半成形的工艺品,“这副阿尔戈号远征的镶嵌画,可是值十万塞斯退斯,千万要披好防雨的皮革,将来在会堂里是要专门的一个房间来安放它的。”李必达指着墙角下的一副巨大的画,对身边人嘱咐道,接着他开始埋怨,为什么克劳狄现在还没有来,明明约定好了,准备在党羽们的支持下,再度进军协和神殿,要求进行候选人登记的——其实就在李必达的对面,但是却被庞培的党徒们占据住了,双方都竖起帐篷,互相对峙,密布整个大广场,即便没有先前残酷的殴斗,但罗马城也由此而实际陷入瘫痪。
最滑稽的就在于此,茱莉亚会堂就在这两帮人的眼皮底下,一砖一瓦地垒造起来,而且大家都有默契,哪怕在别的区杀得血流成河,但就是没人来干扰这个建筑。
这时一阵雷声自天空行走而过,李必达的心猛一沉,难道他的策划,最终成为饵食的,会是克劳狄这个倒霉蛋?不,不要,我支持克劳狄去竞选可是真心实意的,虽然也有利用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不行,总之我需要克劳狄这个盟友,即便需要凯撒和庞培开战,也不至于要牺牲他,李必达急忙带着角斗士的队伍,往他帕拉丁山上的住宅奔去。
但是只有克劳狄娅与富丽维亚在家,她俩看到若有所思,不发一语的呆在门阍的李必达,说“克劳狄在一个半白日刻前,带着少量的扈从,前去城西北角的加蒙德庄园去了。”
加蒙德所在的地点,在普来玛南部,贝娄德女武神庙的东北处,是个很僻静的地带,近两年罗马的贵族开始喜欢在这个地区兴建别墅,当然凯撒的前妻佩佩娅,也被李必达安置在那个地方,克劳狄一定是去找她,分享自己马上登记竞选的梦想去了。
但追赶一个半时刻前就出发的人,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这个缺乏通讯手段的时代,在雨中走着的李必达,只能企盼克劳狄这混蛋,尽量在佩佩娅那儿的温柔乡里多缠绵会儿!但雨渐渐小了下来,潮湿的乌云慢慢被清爽的风吹散,在庄园的门口街道处,已经从佩佩娅居处出来的克劳狄,精神抖擞地骑着马,在寥寥四五人的伴随下,朝着罗马城内赶去。
虽然城内满是混乱,但克劳狄现在的位置,也就距离圣域边界两三个斯塔狄亚罢了,只要进了城,他还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护民官。
不过,当死亡在十五分之一刻后到来时,克劳狄才后悔,自己应该准时而老实去与李必达会合的。
杀死他的,是特里阿里亲自带领的,近三百名全副武装的角斗士,他们事先就埋伏在街道边的某处精油工场当中,当看到克劳狄从庄园里经过时,这些人分几个方向,将克劳狄与扈从们围在了道路核心。
接着,暴杀与殒命,就像个纠缠不休的多情女郎,依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