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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火红的头发甩了两甩,瞪圆了眼睛,讶异地站过身来,盯着奇诺多夏的临时总督上上下下打量了番,那双瞪羚般的美丽双眼依旧如常,随后轻轻说,“你大概下一句就要打听妮蔻在哪了吧?我告诉你吧,她现在很好,已经能骑着小马,跟着我一起四处定居了,艾尔卡帕也和她在一起,我的女儿正在练习她的箭术。”
这,自己的女儿才十岁出头,就得骑着马和母亲到处过着佣兵般的生活,这怎么应该是自己女儿呢?李必达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科琳娜现在正在有着热水浴室、木马玩具的环境里生活着,她将来只需要在男仆女仆的伴随下,进入私人学校去读三年书,学会给闺密写信,并且能在书卷上自己写作记录心情,会玩简易的骨牌游戏,会谈吐希腊语,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入贵妇宴会就行了。
而我的小妮蔻,难道海伦普蒂娜真的要把她培养成女战士,女国王?
但也得暂时搁置下这个话题,李必达决定先和海伦普蒂娜套套近乎,便走下了台阶,说到,“很多年不见,你生活得如何?”
海伦普蒂娜很淡然地在马背上系着鞍座,回答说还是如同以前一样的生活,暂且死不了,这次也是担任马蒂亚人前往奇诺多夏的向导,佣金是四个塔伦特,因为他们的马匹并不太习惯走亚美尼亚东部的崇山峻岭。
随后还没等李必达继续问,亚马逊女王很爽快地说道,“本来以为和你再也无法会面,但还是见到了,虽然年轻时候的我,是看不起男人的,但你也努力了,在与我们不同的环境里努力着,现在你也是罗马人的总督,而我则是你雇佣的向导,这没什么不好,卡拉比斯。”
“是的,又回来这片土地了,我听说过一句谚语,那就是能在三年内绕着西班牙和叙利亚走个来回的只有三种人,罗马的政客,罗马的兵士还有罗马的商人。”李必达自嘲着说到。
“那你属于哪一种?”
“我三种都是。”对面的男子面容又挂上了苦笑,“也许沾染上这三种性格的人,都要全力避免凄惨的下场吧,起码我知道,在叙利亚的朱柯玛营地就有一位,正在朝着未知的命运挺进。”
班比昔神庙前,五月的阴云低沉,似乎马上就有雷雨来临,克拉苏顶上衰败的白发在风中乱晃着,他的儿子站在他身边,这位罗马城的首富正站在数万兵士的面前,发布着进军前的正式演说,因为偏师李必达乌斯在拉米伊山之战里所取得的胜利鼓舞着他,他最终还是把帕提亚人,和对面的苏雷纳,看成是与安纳托利亚和卡帕多西亚山区王国差不多等级的敌手,于是他对着诸位将佐、幕僚和百夫长们鼓动着:
“众位公民组成的罗马军团兵士们,共和国从不会丢弃任何一位同袍,那么就在这片古老河川的对面,还有接近一个军团的勇士们,正在帕提亚人卑劣的箭羽下顽强挣扎着——所以诸位,我们必须把他们给解救出来,而后叫那些穿着裤子的懦弱民族知道下罗马人的律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们不配拥有塞琉利亚、巴比伦、泰西封、尼尼微这样的富裕城市,蛮子还是应该滚回山区里去牧羊放牛,我们会给予他们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用剑和投枪来说话。但是我必须得提醒所有的兵士,下面渡河过后,行军将有一段时间是冗长的,也会有些许的危险,但和凯旋时所获得的荣誉和财富相比,一切都是值得的,首位进入塞琉利亚城、泰西封城和巴比伦城的兵士,将被擢升为军团首席百夫长,享受最大的馈赠和光耀。但若是你们不好好的呆在自己的战勤岗位上,那么我就会把朱柯玛的浮桥拆去,让你们永远回不来!”
克拉苏的最后那句话,让包括他儿子在内的所有将佐和百夫长都惊呆了,即便这位老总督脸上挂的是开玩笑的表情,但“让你们永远回不来”这种戏谑之语,无论如何是不适合在这种出征前全军训话的场合说的,普通的兵士尤其忌讳这种无心之语,战场本就是生和死间的缝隙地带,一语成谶的例子永远数不胜数,于是整个神庙前的旷地都呱噪起来,兵士们带着惊恐的脸色议论纷纷,他们实在难以相信总督阁下竟然会说出叫他们永远不回去的过分话语。最后还是百夫长们用手杖,花了很大的气力,才让场面恢复了差不多的平静。
这时,几名占卜官,将用过的牛内脏送到主帅克拉苏的手中,再经由对方的手,献在马尔斯的祭坛之上,结果克拉苏有点心不在焉地接过,半熟的内脏还有些血迹,一滑,噗嗤跌落在了祭坛边的泥土上。这下所有的兵士都再度发出惊诧莫名的呼喊声,克拉苏本人也有些懵了,难道这代表着战神对这场战争不持眷顾的态度?但他还是很快镇静了下来,城邦建国这么多年来,祭祀是个什么流程,有什么作用,他比很多平民要心知肚明得多,于是便随便找了个双关俏皮话,企图蒙混过去,“这毕竟不是在战场上的剑,如果是剑,我想我是会握得很紧很紧的。”
仪式就这样尴尬地结束了,待到祭司们将寄存在神庙里的鹰标旗帜挨个取出,交付给各军团纵队前的掌旗官时,兵士们列着队伍,朝朱柯玛渡桥的彼方前行了。
神庙的背面,滚滚雷声当中,两名脸色不详的祭司,将内脏和肠子捧给了财务官喀西约过目,“虽然我知道有些不恰当的言语,会影响到出征的士气和军心,但我不得不说,这个占卜结果是最最清楚不过的凶兆,我就明说了吧,尊敬的财务官,您是个不折不挠的年轻人,但是这场战斗是会遭到覆灭那样严重的挫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