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言的是凯撒,“同胞们,我是尤利乌斯·凯撒,没有人比我更愿意亲近你们,帮助你们。没错,我是最古老的贵族后裔,但从我成年起,我就在第一线服役,和所有出身普通的人战斗在一起。我知道,你们渴望土地,而我要做的,就是将大部分民众的渴望变为现实,这即是执政官存在的价值!如果有人对我说,凯撒啊,你在面临格拉古兄弟那样的结局,我绝不会认为这单纯只是对我的恫吓,这是场惨烈的战斗,惨烈的程度我之前在提案后遇到的百般阻挠时即能看出,恫吓也许会成为杀戮,但我要对你们说,为了你们的福祉,我绝无畏惧,真正的猛士视黑夜为坦途,我会像所有的军团兵士那样,对敌人说,拿起你的斗剑来,民众会决定我们双方,谁会在历史上留下美好的令名,抑或相反。”
“说得不错,至少在煽动和空许愿方面,小加图,也许我们该准备些别的了。”西塞罗看着在凯撒鼓动下几近癫狂,挥舞着旗帜和画板的民众,惆怅地对身边的元老说到,今日即便是他面对这种局面,面对凯撒也不会有什么胜算的。
当看到对面元老的武装奴仆面目狰狞的三三两两离开大广场时,李必达明白这是元老们在召集人手去,准备像当年对付格拉古兄弟那样来对付凯撒,他便自长袍底下摸出锐利的斗剑,对凯撒说到:“那些家伙要使出卑劣的手段,准备叫广场的流血来阻碍表决,阁下我想知道庞培会什么时候进城?”
“别慌张,现在还不是拔剑的时候,我们还要欣赏比布鲁斯的演说呢。”凯撒倒是镇静自若,很有礼貌地离开了讲台,对着满身恶臭的比布鲁斯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就这样,比布鲁斯还是坚持着上了台,但他的勇气可嘉,下面的说话可就有些语无伦次了:“要说在军团在前线服役,谁没有过?我也担任过军事护民官,知道军团在作战时多数兵士服从少数上级是最重要的,打个比方,打个比方,就像国家的民众必须服从特选父亲般,我们都把你们当作自己的孩子,所以不要在凯撒的道路上走向错误的方向。”结果他的这番自以为是,随意贬低民众的演说,立即让西塞罗掩面不已,而也让台下的嘘声四起,李必达对着人群轻轻用手指竖了那么一下,几个人立刻大声讥讽起比布鲁斯来,说民众如何想,执政官就应该如何去做,在这方面他可比凯撒差远了,所以才被大祭司淋了满头满脑的屎尿。
结果,比布鲁斯还是被这些话语激怒了,他本就因为刚才被泼了桶粪水而陷于了完全的失落,这时又被呱噪不已的民众杯葛,他便公开抱怨起来,“当你们连三个孩子都养不起,有几十万人需要领取救济的粮食,父亲们又怎么安心把那些神圣的国有土地分配给你们?而且你们最让人不安和厌恶的是,从来都会高估自己,其实我们要认真起来,根本不必顾虑你们说什么想什么……”
“完了,完了,这个蠢货。我早就告诉他,要从方案实施的资金来源方面,来封死凯撒的话语,根本没教他说这些激怒群氓的话语。”西塞罗大吐苦水,当所有的民众开始齐齐举着拳头,要比布鲁斯滚回他该去的地方——粪坑里时,西塞罗旁边的小加图突然说到,“该死,你们在干什么?是谁叫你们如此做的。”
大广场和牛市的道路上,成百上千名挂着各色奴隶铭牌的壮汉,气势汹汹地排着队伍,这全是元老的私人武装,他们带着暗色的斗篷暗藏武器,腰上别着的匕首闪烁着不详的光芒,朝广场扑来,准备血洗此地,用暴力吓退民众。这时,广场内一名被愤怒小加图揪起衣领的元老,声嘶力竭地喊到,“既然凯撒想当格拉古兄弟,那就让我们遂他的愿好了!你不用拿共和国来说服我,在我眼里,它早就被玷污过了,也不差这一次。”
既然无法说服对方,小加图便将那元老推在一边,孤身跑到了大广场和牛市的交界处,双腿分开,瘦小的身躯伸出了双臂,挡在了所有武装奴仆的前面,“共和国的政治辩论是不允许流血的。”这是小加图秉承的最基本原则,这次也不例外,他满脸是汗水,情绪十分激动,但面容却异常的刚毅,以至于不认得此人的元老奴仆队伍们也被震慑住了,便在原地停留下来,等待着主人的指示。
“阁下,他们来了,没等庞培的时间了。”李必达说完,便跃下了讲台,这时追随凯撒返回罗马而选出的几十名便服老兵,见李必达动手了,也陆续跟在李必达的后面,眼睛里露着杀人的光芒,攥紧了手里的短刃,在李必达的带领下,挤开人群,朝着牛市的方向走去。
但小加图还在定定地站在原地,这让李必达很是恼火,他毕竟不愿意在混乱里让自己承担杀死小加图的罪名,便也打了个战场上的手势,便服老兵们见状便都停下来,大广场依旧喧嚣一片,但这儿的空气却像冰块一样凝固而寒冷。
这时,小加图居然转身了,他飞也般地跑向凯撒和比布鲁斯对抗的讲台,对民众和祭司们喊着,要求给自己一个机会,来驳斥凯撒的土地法提案,这位没到四十岁的人,竟然在请求时嗓子带着哭腔,“请相信我诸位,凯撒是没有金钱来推行他的方案的,他只是在用虚幻的信用来蛊惑大家,他本质是个赌棍,只会让国家暴露在叛乱的旋风面前。”但民众根本不听这位的,他们完全把他当作是比布鲁斯的同调党羽,许多人冲上来,把大喊大叫的小加图举了起来,随后在人群的上空手手接力,最后把小加图抛到了广场外面,等于是无情地驱逐了他。
李必达,和所有对峙在一边的元老和奴隶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民众扔到牛市泥土里的小加图,那个平日里最为孤高的共和国化身,依旧倔强地爬了起来,擦拭下鼻孔里的鲜血,满脸是脏,便准备再度冲回讲台,但被无数民众的胳膊强硬地抵挡住,小加图丝毫不准备放弃,他奔跑着,直跑到了另外个进入大广场的入口处,便又挤了进去,对讲台上做出同样的要求,但这次还没等众人说些什么,小加图便自主地爬了上去,爬上了那座长二十四尺,宽十尺,高三尺的讲台。乘着凯撒不注意,对着民众大声喊到自己的主张:“凯撒是个混蛋,他只会骗取金钱和女人,这次他明显要借着土地法骗取更大的东西,那就是国家的权力!”
愤怒的民众没给小加图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许多短衫的人举着铁棍,也蜂拥登上讲台,要把小加图给扯下来,叫他血溅当场,这时是比布鲁斯大喊着扬起自己那身执政官的白袍,和一些元老们一起,扑在了小加图的身旁,抵挡着民众如雨的棍棒和咒骂,把依旧破口大骂凯撒的小加图往会场外奋力拖曳,来保住他的性命。
终于,见到小加图最后被“请出”了现场,而讲台上的凯撒也挥手向民众表示感谢,并请求他们遵循程序,开始为这个方案投票时。一名元老的武装奴仆嚎叫着,拔出剑来,对着对面站着的李必达刺出了第一下,但李必达则平平地让手里的剑,直接扎穿了他的喉咙,血像爆炸的岩浆般飞了出来,接着一脚把对方踹到了泥地里,顺带抽出了带血的剑刃。以此为讯号,双方不管是元老们的奴隶,还是自愿为凯撒卖命的老兵,都亮出了武器,展开了猛烈的斗殴和厮杀,而广场上集会的民众都惊慌地尖叫着,互相踩踏鼠窜起来,原本占据一角的包括西塞罗在内的元老们,在接过满身是血和臭粪的小加图和比布鲁斯两人后,边退边大喝着,给动手血战的奴隶们大声鼓劲儿。
没想到这时,围绕着整个大广场四周的街道,又出现了成千上万的家伙,他们很多人穿着军团汗衫,露着恐怖的刺青,呐喊着号子,朝着协和神殿的目标走来,“是庞培的老兵!”一些元老失魂落魄地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老兵是庞培专门挑选出来的,虽然是十比一的比例,但是也集合了好几千人,铺盖了整个罗马的街道,如潮水般涌来,把原本准备从广场上脱身的元老们又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