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简朴的宅院里,小加图彻底爆发了,他打了妻子和女仆几个耳光,并摔碎了家中搁架上的器皿,他的两个女儿吓得面如土色,在内室里的织布机前相拥着发抖,她们本来还指望父亲和姐夫能在庞培将军那里带来美好的回音,现在却连哭泣声都不敢发出。但小加图的气愤爆发得快,消失得也很快,因为他一直以斯多葛学派的精义来规范自己,要过着有节制的生活,他静静地在坐榻上平复了一段时间,随后对旁边的机要奴隶说:“如果庞培来询问什么,就说加图认为,他在战场上得意的迂回战术,是没办法突破加图家族的闺房的!”
这时,内室里的两个女儿,终于忍不住大声悲鸣起来……
几日后,李必达就得到了这桩婚事“彻底黄掉”的消息,是沮丧的布鲁图亲口告诉他的,而庞培在得知对方的那句回答后也表示十分的震惊和不解,他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导致小加图如此不留情面地对待他。当然,李必达也做出一种十分懊恼的表情,“我真没想到德米特留斯的嘴脸变化得会如此之快,很可能是他的傲慢破坏了邦国的福祉,为这事我与波蒂都感到内疚。”
“不,不,听说这犹太人就是如此的德性,仗着精明能干些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上次西塞罗去拜谒庞培时,听说这犹太人就当着所有主客的面,把短衫拉到耳朵边,自顾自地躺在卧榻上,一副粗鲁不文的模样,颇是激怒了西塞罗,就在文章里把这事狠狠描绘讽刺了番。”布鲁图很明显将主要的责任,推到了百口莫辩的德米特留斯身上,随后李必达乘机宽慰了他一番,而布鲁图也表示,自己马上要前往希腊诸地游学,再回罗马城怕是要两三年后了,他诚心希望在他离开后,波蒂能吸收波西娅加入她的联谊会团体,因为他早已把李必达看作是“在军团里一起服役战斗的同袍”了。
很快,布鲁图带着怏怏的情绪,离开了新婚妻子,也离开了母亲和罗马城,朝着东方去了。
这件事,李必达干得很利索漂亮,在奥斯蒂亚港逗留的凯撒知道这事后,一定会赞扬他的能力,现在庞培肯定因为小加图的拒婚,而异常恼怒,他应该需要像凯撒这样的“朋友”了。
但因为限期日近,李必达的第二件当务之急,就是要帮助凯撒尽快能前往卡托皮尔山,登记为执政官候选人。
这恰如李必达当时和凯撒所说的那样,你需要个能吸引全罗马城的大型热点事件,促使元老院不得不对你的提案进行表决,让小加图的拖字诀破产失败。
故而,在最快的时间内,李必达就登上了帕拉丁山克劳狄姐弟的别墅,克劳狄白日在罗马的街头巷尾里,穿着护民官特有的斗篷和靴子,大声为法律、民众疾呼,晚上就在这儿开办宴会,和库里奥、安东尼等几个损友大肆饮酒,服用催吐药,串联着各式各样的暴行或阴谋,按照西塞罗的说法,“油脂和烂肉组成的呕吐物,在他们的脚下成堆成堆。”
结果今晚,当李必达刚推开青铜门(克劳狄就任的是平民护民官,按照罗马法的规定,他家的门必须永远敞开,以接纳任何有诉求的公民进来),就看到护民官宴会上了不得的一幕:在花园的回廊下,克劳狄大声咆哮着,用匕首追赶着粗壮的安东尼乱跑,似乎是因为对方勾引他的妻子富丽维亚的事情败露了,双方不断地隔着劝阻的人群对骂,威胁着要杀死对方,昔日“三舞王”的情谊也要彻底决裂。而在这幕闹剧前,矮小的库里奥扶着嚎啕大哭羞惭难当的富丽维亚,在纷乱的筵席边小声宽慰着这个年轻的女子,至于克劳狄的姐姐克劳狄娅,只会扯着自己的头发,为弟弟与安东尼的精彩厮杀大喊大叫。
李必达心想这是在干什么,难道你们这三舞王的手足之情就如此的脆弱嘛!难道男人间高贵的情谊在美色面前就如此不堪一击嘛!难道你们不是十年二十年后能左右罗马政坛,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嘛!对于你们这种不知其可的疯狂自毁举动,我只能说——让我迅速躲在前厅花园的门阍处,慢慢观战不迟。
自从他在一边观战,克劳狄和安东尼的互相攻讦业越来越恶毒,越来越无底线,最初就是围绕克劳狄姐姐克劳狄娅的,安东尼揶揄到先是半老徐娘的克劳狄娅主动勾引他,但他权衡过了后,还是觉得爬上富丽维亚的床笫比较合宜。
随后战斗更加白热化,克劳狄攻击安东尼为什么不像个新娘那样穿上女装去取悦库里奥,非要学个真正的男子那样勾引他的妻子,他已经对对方这套虚凰假凤的行为感到恶心腻歪了;安东尼则反唇相讥,说只想象你当年在克里特岛用月工门的童贞和海盗们英勇搏杀的桥段,男子汉的气概就会在自己的心中涌然而出。
这段往事是“小巴布”克劳狄最不愿意面对的,燃起了他最大的痛苦的愤怒,他威胁着要运用护民官的权力,把安东尼从塔尔裴亚岩石上推下去,处以他应得的死刑。
“你马上就不会是护民官,我要让库里奥起诉你,你之前的那个所谓新晋公民的养父,现在听说已经继承了萨丁尼亚的李必达乌斯家族,已经变为贵族了,也就等于你马上就要丧失护民官的资格——到时候我们等着瞧!”安东尼的语气也充满恐吓。
“那也要等到下一届执政官竞选出来后,才能讨论事关护民官任免的事宜,放心我会这之前处死你,最不济也会让市民大会通过表决,把你这杂碎驱逐出罗马城。”克劳狄狂怒起来,见事态越来越无法收拾,库里奥很冷静地穿过人群,把安东尼牵着往宅院外走,在出去的一霎那,库里奥那双不大而明锐的眼睛,突然看到了立在花廊下的李必达,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意味深长地“刺”了李必达几下,便冲着他喊到:“放心,我可不会怂恿马可去与克劳狄为敌,最迟明年我就会运作,让马可去塞浦路斯或埃及,建立军功,你不要打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