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说的够多的了,我的乖女。”米特拉达梯制止了营帐内的喧哗,随后用手指点了点女儿,作为警示。
可是阿狄安娜十分的不冷静,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般,霹雳到底:“父王,三年前难道不是靠我的谋略,您才诈死欺骗了罗马人,夺得了他们第八军团的鹰旗?之前在科尔基斯,当您身边只剩下几千堪用的奴隶时,也是我用庞培逃兵训练出来的新模范军,打败了亚加亚人,让您安全地进入科尔基斯,并渡过辛梅里安海峡,来到这里。相信我,铜盾军的自大、愚蠢和贪婪早已让整个军队愤恨不已,身在其中的米南德和您爱妃的两个弟弟,只会吹嘘自己,您早就不应该把富可敌国的金钱,虚掷到这个无用的军团之中,您应该……”
“我应该如何不用你来教训!”米特拉达梯生气地喊起来,打断了女儿的愤恨之语,“说到亚加亚,难道不是你处死了他们的国王亚加西斯?这件事让我很难堪也很难收拾。乖女阿狄安娜,你要时刻牢记,你只是我的女儿,是本都的王女,你的价值和意义就是嫁到一个能对我事业有所助益的王国去,而不是关心长矛和战马,我更不希望你沾染上阴谋和毒药,那样最终只能害了你,乖女。”
“可是!这片海洋环绕的诸国,没有能配得上我的智慧的夫君。”
“那也要找个不如你的,神赐予你专属的性别,不是叫你去做越俎代庖的蠢事的——未来,就算你和俊俏的男奴在阴暗的宫殿里,靠着酗酒和荒乱颐养终老,那也是种福分——你以为父王靠着杀戮和毒害一路走来,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别再有愚蠢的想法了,乖女!”米特拉达梯说完,便在座椅上吃力地撑起肥大的身躯,斯特拉托妮丝急忙搀扶,本都帝王随后对几名待命的军官指了两下,示意他们的铜盾军都督米南德有前线的处置权,而后又有些过意不去地看了下女儿,轻声说到“乖女,你的策略我会考虑的。”就一瘸一拐地到后营去休息了。
“你今天的反应,实在有些大失水准,阿狄安娜。”当王女走到一处营帐时,斯特拉托妮丝从某个角落里步出,站在阿狄安娜的后背处,大加嘲讽。
“卑贱的歌女,我早就听说你和庞培暗通了,你的两个弟弟,帕修斯和菲利普是你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吧?”阿狄安娜回头,“斯特拉托妮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第一,不要继续和我作对;第二,把你掌握的六千塔伦特的军资交出来。不然,我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全部死在臭水沟里,你肮脏卑贱的家族从何而来,就回什么地方去。”
斯特拉托妮丝的目光也爆发出火花,“当初占有我身躯,宠爱我,把我升为本都贵妇的是你的父亲,自打我进入米特拉家族这个毒蛇窝里来,我看过多少王子、妃子和贵妇莫名惨死,本都王国的宫殿不就是漂浮在尸骸与鲜血之上的嘛,你真的以为我能活到现在,单单靠得是我的这张面庞?不要忘记了,这场战争里,你在帝国的阵营里,而我听说当初害死我父亲的那个卡拉比斯,在罗马人的阵营里,我的目标就是——同时解决掉你们两个。”
阿狄安娜的眼睛又笑成了两轮新月,她轻蔑地说:“也许,双耳陶罐注定是赢不了身为他昔日的主人的我,但我相信他战胜愚蠢不堪的你,还有和你同病相怜的米南德,是没有太大问题的。”说完,阿狄安娜栗色的眼珠冷冷地看了斯特拉托妮丝一会儿,用手做了个处决的姿势,便带着银铃般的笑声离去了。
阿狄安娜旁边的靛蓝武士毕都伊塔,也很礼貌地朝王妃行了个礼,追随王女而去。
待到王女远去后,营帐那边拐出了两个年轻而漂亮的军官,正是阿狄安娜口中的帕修斯与菲利普,他们小声对姐姐说:“米南德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好的,你们身为铜盾军的营官,得忠心帮助米南德打破罗马人的阵营,等到我们进入蓬提卡比昂城后,就发动兵谏,逼迫现在的帝王处死那个野猫似的小婊子,然后本都帝国就是你们俩的了,我亲爱的弟弟们。”斯特拉托妮丝摸着弟弟们俊美的脸,“你俩太像年轻时的父亲了,迄今父亲惨死时的情景还经常把我从噩梦里惊醒,马上就是我们复仇,并拿取应得之物的时候了。”
“非得杀死阿狄安娜吗?姐姐你得知道,她太美了,为什么不能成为我们兄弟的入幕禁脔。”帕修斯忍不住说了出来。
斯特拉托妮丝狠狠给了弟弟一个耳光,“那你还不如豢养一条剧毒的眼镜蛇在你床头,别傻了!”
当晚风渐凉,夕阳西沉时,车阵前的本都铜盾军开始了第一轮攻击,他们有意把阿狄安娜的新模范军搁置在后方——这也是听了帕修斯两兄弟的建议后,气恼的米南德做出的决定,新模范军倒也不恼,安安逸逸地在各位百夫长(大多是庞培的逃兵)命令下,列好队伍坐下进食、休息。
铜盾军对车阵的进攻,果然如阿狄安娜所预料那般很不顺利,罗马军的投石与标枪像暴雨般,卡拉比斯的命令是,不要顾忌消耗弹药,反正辎重车和驮马上多得是,一股脑不分目标地抛洒出去,铜盾军真得用上了铜盾了,他们也像罗马人那样叠起层层盾牌,把长矛自盾牌间的缝隙伸出来,缓慢而笨拙地朝敌人阵地挪动,但瞬间罗马的车阵里升起无数个“小太阳”,那是裹上沥青与树脂的燃烧石弹,带着道道一霎那美丽的死亡光亮,砸到密集的铜盾军方阵里,瞬间爆裂成一个个巨大的火团,但久战一日的铜盾军还是不顾伤亡地穿行到竖堤处,鱼贯而行,准备突入车阵里和罗马人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