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一个贵族打扮的,和卡拉比斯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不停地呕吐着,身下是泛滥成灾,好心的卡拉比斯递给他一个长瓶薄荷水,让他涂抹在太阳穴和掌心上,“谢谢你,友好的骑士。”那年轻人虽然苦胆都要出来了,但还是夹着泪水,很温和地笑着,感谢卡拉比斯的善意。

“马尔库斯·布鲁图……”卡拉比斯看到他的指环铭文,不由得读了出来。

“除了这,你还得加上共和国叛徒之子这个名号。”布鲁图擦了擦嘴角,带着种自嘲的语气说。

“你是小加图的外甥!”卡拉比斯想起来了,另外也想起了这位布鲁图的母亲,也就是小加图的妹妹塞维利亚,正是和凯撒打得火热的情妇(之一)。如果他真的是塞维利亚之子,那么他的亡父,正是当年与老李必达联手的老布鲁图,和庞培有着杀父之仇。

布鲁图的脸上立即显现很骄傲的表情,“是的,我是舅舅的亲外甥,这是我最值得自豪的事情。”而后,乘着船在岸边游弋着准备靠岸的间隙,两个人很快熟稔起来,因为谈了些希腊的哲学和语言话题,有不少的共同语言,好奇的卡拉比斯便问起布鲁图前往萨丁尼亚的用意。

“家母现在改嫁给了明年的执政官,按照循例,我马上也要出仕了,说实在话,我是布鲁图家族后裔,执政官的继子,外加小加图的外甥,未来的仕途不用我过分操心……谢谢,你的薄荷水疗效非凡……但我还缺一门能砥砺德行的婚事,这次来萨丁尼亚,就是向老李必达的孙女儿尤莉亚求婚的。”

听到布鲁图的这个话语,坐在旁边的卡拉比斯与哈巴鲁卡,一起慢慢地带着惊讶的表情扭过头来,看着这个公子哥儿,良久哈巴鲁卡问了句:“虽然我的女主人今年是十九岁大,但她不仅嫁过人,而且负债累累,这位贵族,你这是又为何。”

布鲁图斯又干呕了两下,随后用手拍打着脑袋,缓解两颊牵扯式的疼痛,“债务婚后我愿意和尤莉亚共同承担,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事先我也有所了解,几十塔伦特的债务而已——我已经和几名像卡拉比斯这样的包税人骑士商量好了,一旦我出任公职,聚敛到这么些钱财无甚困难。哦,你就是尤莉亚的随身奴隶?”他把目光转向了腓尼基人哈巴鲁卡。

“是的,而且很快可能就不是了,马上女主人为了抵债,就会把我卖掉。”哈巴鲁卡云淡风轻地预测到。

“那你,卡拉比斯,是尤莉亚的债主?”布鲁图随后对卡拉比斯的这个问题,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三人在船只落锚靠岸后,因为有共通的目标,便走在了一起,哈巴鲁卡说,李必达家族的宅院和农庄,在岛屿西南部的奥里斯塔诺平原上,布鲁图还要去卡利亚里城中拜访某位希腊学者,但被卡拉比斯一口回绝了,“我必须在一个半集市日后,前去十三军团宿营地入营,去参加针对本都的战争。”

“我想起来了,你是卡拉比斯,是夺回鹰旗的英雄。”布鲁图很激动,虽然他对鹰旗原本的主人马略的行为很不高兴,但对象征共和国军事荣耀的鹰旗却很上心,“我也想尽快进入军营,让我的服役生涯给共和国增添光彩。”

于是,他们便即日启程上路,哈巴鲁卡轻车熟路,在城郊租了三头驴子,外加罗马特有的角鞍,又租了头萨丁尼亚矮小的母马驮着行李,一路上三头驴子都对着晃动的母马的臀部很感性趣,“昂昂”地叫着,轻快洒脱地追逐着母马,看来都是没骟的家伙,但那母马对驴子的气味很是厌恶,惊慌地加快着速度。道路旁边的山上的葡萄园和麦田不断地往后退着,天空的碧蓝也慢慢在夕阳的光辉里消减,云彩变为了深深的粉色,最后渡过了一座桥梁后,哈巴鲁卡说今天赶不到目的地了,于是大家下了驴子,在一处无人的牧羊人窝棚里留宿,卡拉比斯请布鲁图坐在干草堆前,随后哈巴鲁卡支起了火盆,找来了烤肉架、刀子还有一小罐蜂蜜,卡拉比斯就从行李里找出肥肉、洋葱、苹果酒和羊奶酪来,把肥肉浇上蜂蜜,穿刺在烤肉架上,烤的鲜香四溢,又把苹果酒与羊奶拌在生洋葱里,三人把酒奶洋葱沙拉和一大块一大块的烤肉块,摆在盘子里,用手抓着,便风卷残云起来,“请享用‘军团烤肥肉’。”

“天啦,没想到军营里的兵士,居然能吃到这种美味。”布鲁图一面吃得稀里哗啦,一面带着羡慕地口吻说道。

卡拉比斯看着这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笑了下——军团兵士还能喝到过期的发酸啤酒,和一遍都没筛过的小麦饭呢!但他倒没说啥,而是去给驴子与母马填了些草料。酒足饭饱后,哈巴鲁卡躺在窝棚门口的草堆上,呼呼睡了起来,布鲁图与卡拉比斯躺在中央的毯子上,望着破旧窝棚顶的洞里的星光,继续闲聊起来。

“你一定会疑惑,我为什么要来向尤莉亚求婚。其实,我的表妹,哦,也就是小加图的女儿波西娅,是希望与我缔结婚约的——而我,也不讨厌波西娅,她的头发很柔软乌黑,像橄榄园的泥土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