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整片战场上,杀气腾云,劲风凛凛。
阿狄安娜静静地站在营地里的一处塔楼上,看着整个战场的局势,她从内心里还是不信,只有二十四个大队出战的路库拉斯,能打败拥有二十万人马的特格雷尼斯。
从阿狄安娜的角度往下看去,整个战场被一条浅浅的河流劈开了,但是这条河流在一处丘陵那里,折了个弯,呈现一个“l”形,而特格雷尼斯的军队,就在这河曲的东边布下了极其庞大的阵势。
二十万蛮族的军队,他们说话和武器的声音,简直就是片狂怒的海洋,特格雷尼斯的营仗与旗帜,在阵容核心的一处高阜上,身边是五百名重甲骑兵卫护。河流的正面,密密排着人马,第一线是那一万名米提人的弓箭手;第二线是哥迪尼的军队与叙利亚的希腊重甲佣兵;第三线才是极其庞大的连分队都不会排列的蛮族步兵的方阵,足有十余万人,他们不但遮蔽了别人的指挥视线,也遮蔽了自己行动的目光;最后一线,是特格雷尼斯的指挥中枢;长长延伸的两翼都是亚美尼亚的骑兵。
为了防止罗马人在西边的河曲处搞侧攻,特格雷尼斯早有准备,他让手里最精锐的亚美尼亚禁卫骑兵,驻屯在河曲的丘陵上,一旦敌人越河来袭,就冲锋下去,将他们全部赶回河流里歼灭!而在丘陵的那边,则是同样庞大的亚美尼亚辎重营帐队,足有几万人,骡马的数量与人相差不大,夹在了禁卫骑兵与指挥中枢之间。
“小特格雷,罗马人动了。”纯金马车里的特格雷尼斯,陡然紧张起来,因为他看到罗马人的阵地里烟尘滚滚,随后看到路库拉斯领着一彪人马,沿着河的对岸奔走。
但当他定神下来,开始估算罗马人的人数时,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支人马,撑死不过五千人上下,还不够亚美尼亚一线弓箭手的数目。
“可怜的罗马人,他们就这些吗?”特格雷尼斯又恢复了神气,对着身边的侍卫和宠臣笑谈道。
一名擅长滑稽的宠臣乘机阿谀说:“天啦,吾王,这就是罗马人?微臣觉得,作为一支军队,他们的人数太少了点;但作为一个使团,他们的人数又显得太多了点。”这笑话显然让特格雷尼斯很满意,他开心地笑了很长时间,然后就对小特格雷说:“他们是不是要逃跑了?”旁边的王子小特格雷说话直言不讳:“父王,恰恰相反,我知道的,罗马人在进攻时不会穿着华丽的衣服,也不会举着镶着宝石的盾牌,他们有时连甲胄都不穿,只在头上与肩膀上披着斗篷或皮革,就像一群灰色的野狼,这表明他们要与敌人决一死战了!”
果然,路库拉斯将手中的宝剑奋力一扬,后面的几名骑兵立刻举起了长号,凄厉地边跑边吹起来,以此为讯号,整支队伍斗声猛起,发出了决战的呼喝,瞬间加大了进军的速度。这支迂回部队,伴随在路库拉斯身边的,是由高卢人、凯尔特人组成的六百名军团骑兵,还有一千名色雷斯骑兵,外加三千余名色雷斯轻装步兵。跟在路库拉斯马后的卡拉比斯看到,那些当初登上阿米苏斯海滨的色雷斯战士,原本都是副蠢笨猥琐的模样,此刻却狰狞地吓人:他们的骑兵都穿着斯基泰式的鱼鳞甲,光着脑袋,披着披风,手持轻矛;步兵则一面举着缀着流苏的巨盾,上面绘着怪兽图案,一面扛着令人生畏的杀器——一种特殊改制过的轻型镰刀,叫“罗姆菲亚”的逆刃砍刀;轻装步兵根本没有盔甲,只有一面半月形的小盾,外加一个投石器,或者把希腊弯刀,而且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都披着一块边上绣着几何图案的粗布斗篷,随着主人砍下首级数量的增多,几何图案的花边也会逐步增多。
这批人的目标,就是河曲处的丘陵。
还没等特格雷尼斯的目光移开,他身边的一名军官就大呼起来,用手指着河的对岸,“罗马人的正面也有动作了!”万王之王急忙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正前方——罗马的一支部队,列成宽大的三列阵,前面全是举着金灿灿鹰旗的掌旗官,在一阵激越的号声里,不紧不慢地前进着。
这支部队约莫两千人左右,清一水的重装步兵,以标准的三列横阵方式行进,就像在校场上操练般,这正是第十一军团与第七军团的第一大队,中间夹杂着盖拉夏的轻装辅助步兵,两位军团的首席百夫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互相争吵着,警告对方不要抢夺了己方的功劳,他们的吵闹时而引起了所有人的哄笑,时而激起所有人的慷慨。
“这些人要干什么,就这么些人,他们究竟要干什么?”马车上的特格雷尼斯一边看看往河曲急速奔驰的路库拉斯支队,一边又看看迅速逼近自己正面的两个军团第一大队,手心握着车栏,都渗出汗水了,前线的蛮族的军队也开始紧张,他们互相大声嚷嚷着,甚嚣尘上,等待国王或者特格雷尼斯的下令,一边站着的小特格雷与将军们,也大声督促万王之王下达作战命令。
结果,还没等万王之王下达决断,站在一线的米提人就忍耐不住了,他们嚎叫着,将手里的复合弓拉满弦,前后不一地胡乱射出了第一波箭矢!
箭矢纷纷抛下,第一大队的兵士们,熟练地举起椭圆形的盾牌,单膝跪地,将箭矢挡住,然后不紧不慢地再度起身,继续前进。这时他们发现,第七军团鹰旗的掌旗官,脖子被楔入了两箭,奋力拄着旗帜,跪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就气绝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