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笑得狡狯,保罗明知对方是激将法,可陈季常和王圭到底不如保罗爷脸皮厚,当下一梗脖子,抬脚就往里面走去,那少女一笑,快步走到前头领路,保罗揉了揉鼻子,跟了上去。
到得里面,陈小弟从腰间摸了钱出来塞给那领路的少女,接着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少女一笑,领他们在二楼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那位置倒是好,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看保罗和王圭奇怪,陈小弟一笑,“咱们省得去四楼看那几个泼才无赖,恁掉我等身价儿。”说着便对领路少女说:“这位姐姐,久闻芍药花仙蓝田玉的大名,不知能否……”
少女噗哧一笑,“想见青烟姐姐哪儿那么容易的,几位公子,这一二两进也就喝个酒,听个小曲儿,三四两进乃是赌坊,再后面三进才是七位金花见客的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说见就见的,楼上那位淮阳帮少帮主可不也在第一进喝喝酒。”
陈季常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王圭也是不知所措,保罗暗自咂舌,这天女散花楼规模不小哇!当真是吃喝嫖赌一条龙服务。
他不比陈小弟和王小弟都是欢场初哥,当真便如元朝关汉卿曲子里面写的“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当下抛了一片薄薄的金叶子出来,露出那招牌笑容,满口儿洁白的牙齿,“如此,请这位姐姐通融则个,请你们这儿的大娘出来说话。”
他豪爽的出手让那个见惯市面的少女也吓一跳,尤其那笑得满面春风的,当真如高中状元郎骑马游街那般风采,顿时红晕了双颊,低声说了一句几位公子请稍等,便匆匆离开。
不一忽儿,一个半老徐娘窈窈袅袅走了过来,脸上脂粉厚得让王陈两位不忍仔细看,保罗却瞧出了对方眼神中一丝儿疑惑和说不出的一股子味道。
这位老鸨一口江南官话,嗓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子独特的磁性魅力,一听她说话,顿时忘记了她那张脂粉满盖的脸蛋,“三位公子,妾身‘穿墙花’师九娘。”
“九娘请了。”保罗起身一个肥诺,“小生白少保,自东京而来,慕柳青烟姑娘歌神的大名,想请九娘通融,瞧瞧这蓝田日暖玉生烟到底是如何一番光景。”他又祭出了假名儿。
那师九娘掩口笑,脸上脂粉一阵阵扑哧扑哧往下掉,“白公子,咱们散花楼有散花楼的规矩……”
保罗不容她说完便打断了她,“小生也尝遍历东京风月,和那火焰歌神梅忒丽尤善,实在好奇这两位歌神若是比较一番会怎样。”
东京四花魁虽然散了,可新一拨的花魁刚出头名声不响,尤其过去资讯不发达,比较起来,自然还是火焰歌神的名号比较震得住场子。师九娘一怔后笑道:“原来白公子还是风月圣手,何不到后面坐呢?”大凡名妓,几乎都深藏闺阁,不是说见就见的,等个十天半月才能跟名妓喝一杯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九娘此言差矣!”保罗爷侃侃而谈,王圭和陈季常完全成了看客,“这窗外西湖如此美景,所谓天下西湖三十六,轻舟过处是扬州,美景若是独赏,又有什么乐趣?天籁之音若是小生一个人听,岂不是煞风景?小生什么都肯做,唯独这焚琴煮鹤煞风景的事情万万不肯做。”
他的话里面隐隐便说,天下西湖三十六嘛,西湖和西湖之间也是要比较比较的,躲在自家楼上称歌神算什么本事。
好利一张嘴儿,师九娘顿时觉得这年轻人不简单,略一踌躇,转颜一笑,“如此,公子稍待,妾身这便把青烟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