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赵石又不自禁的摸起了下巴,头也变得有些疼,心中更是有些恼火儿,还有些不放心,李金花虽是女子,当年庆阳府一战,其骁勇却是赵石亲眼看到过的,让她带领前军,到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就这个样子和心态,上了瞬息万变的战场……
李金花到也不是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这时见他眉头微皱,心中一紧,日前得了一句似是而非的承诺,她这里也算是有了盼头,眼前的人儿年纪虽小,但行事却透着一股子无情劲儿,和平常说书的嘴里那些油腔滑调的书生公子可大不一样,不过她也不稀罕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整日里摇头晃脑的家伙,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说的虽是男人,但用在女人身上也未尝不可,在李金花眼中,眼前这个心思缜密,杀伐决断不让于人的少年,才真正契合她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儿形象,跟着他,不要说是进吕梁山了,便是天涯海角,又有什么关系?
“你放心好了,冲不开金兵军阵,你唯我是问。”
说完这句话,才有些扭捏的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捧出来,“这是长安匠作监大匠精心制出的贴身软甲,尺寸大了些,我穿着不合适,正好给你……明日……你要小心……”
说完了,顺手将那黑黝黝的软甲往帐中桌上一放,雪白的颈子已是染上了粉红色,低着头,也不看赵石,转身飞也似的走了。
赵石瞅着晃动的帐帘,愣了一下,接着便大煞风景的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娘的,心里琢磨着明日是不是让杜山虎带队,杜山虎出自显锋军,让他带兵到也合适,不过转念一想,今日商量的时候,显锋军的那几个校尉都是一副唯李金花马首是瞻的样子,可见这些年不见,李金花这个女子在军中却是着着实实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一点也不含糊的,想到这些,便即消了让杜山虎代之的心思。
回头看向桌面的软甲,顺手拿起来捻动了一下,这软甲看上去虽是不起眼,但甲面柔软坚韧,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拔出腰间的横刀,一刀砍了下去,也未敢太过用力,一声闷响过后,再定睛看去,那黑黝黝的软甲却是丝毫无损,拿起软甲,桌面上也未留下一点痕迹,显然大多力道都被软甲分散了去,赵石咋了咋嘴,这道确实是件保命的好东西,有了这个东西,战场上无疑就好像多出一条命来,这个礼却是有些重了。
他虽然生性冷淡,想东西也大多与常人差着,但他并不笨,相反,还很是聪明,李金花想的什么自然一眼便能看出来,两人从庆阳府开始纠缠至今,不过正应了那么一句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是没有发生之前的事情,依照赵石的性子,若没有什么意外,也不会对一个女人轻易动情,女人在他前世的记忆里,只有和危险,麻烦诸如此类的名词联系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年严格残酷的军旅生涯,他已经很难想象如果结婚生子是个什么样子。
默默的将软件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又轻轻放下,帐外脚步声响,帐帘一掀,杜山虎,张锋聚,段瑞三个领兵校尉浑身湿乎乎的鱼贯走了进来,末尾处还随着段从文。
这一天来,几个人都没闲着,尤其是张锋聚,他去的最远,回来的也是最晚,一路疾驰下来,他所率的一营上下都是累的够呛,回营之后,别的人可以休息,但他却不能,赶紧着让士卒将马具都卸下来,给战马擦身,喂上草料,接下来还要按照赵石的命令将不用的东西都卸下来,将自己一营该带的东西领回去,发到各人手里,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虽是身子壮健,但也是累的筋疲力尽。
杜山虎,段瑞,段从文要强一些,不过也是忙乱至今,到了这个时候,几个人才凑到一起来见赵石,人人脸上都带着些疲倦。
不过这个时候,四个人神色间却却都有些怪异之色流露,张锋聚更是频频向身后看去,赵石知道,这几个人肯定是碰到李金花了,看出了些异处,不然不会作如此表情,不过这事儿他自然不会向几个人解释什么,解释也解释不清。
让几个人坐下,几个人眼珠子在桌子上那件显眼儿的软甲上一转,又都移了开去,张锋聚这小子更是作恍然大悟状,嘴角一翘,笑的分外猥琐。
赵石不管他们神色如何,便即分派明日一战的细节,杜山虎和张锋聚居前,段瑞策应,他自己则要从锋字营中抽出二百人来断后,几个人仔细倾听,再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间中插话补充,几个人商议了半个多时辰,杜山虎等人才从大帐之中离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卯时一刻,天还黑的好像浓墨一般,大营中的官兵将校就已经都整束停当,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未停,此时旷野当中,微风吹过,带来的却是浸人的寒意,但大营之外,近三千秦川将士整队肃然而立,杀意却要比这风雨还要浸人三分。
赵石领着众将默然立于阵前,这时提缰上前,大吼了一声,“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