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雄心和仇恨
耶律洪基不明白一件事,根基打得越是牢固,建筑能存在的年限就越长,国家也是一样。
一般来说汉人的国度只要熬过八十年,那么延续两百年就不是多大的问题,前八十年决定王朝的根基,后面的基本上是靠着祖先的恩泽混日子。
礼义廉耻四个字让汉人的世界基本上呈现一种超稳定地结构,而农业社会的国度,注定了安定平稳才是最大的主题。
马背上的民族因为生产生活的需求,他们需要在大地上游荡,游荡就代表着不稳定,与安宁平稳无缘,习惯了与严酷的大自然斗争的游牧民族,遇到事情他们的自然反应就是战斗,因此,他们强大,彪悍,勇敢,无畏,可是,以武力造就的王朝,必将在武力中坍塌,这早就被无数活生生的例子证明了的,美丽的草原上,从来没有安宁过……
每年在鱼儿泺,耶律洪基从冰面下面提起第一尾大鱼的时候,他都将这条鱼恭敬的献给上苍,期望上苍能够保佑契丹人长治久安,不但他是这样做的,他的父祖也是这样做的。
一个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国家,在接受汉文化的熏陶之后,终于知道了安宁的可贵之处,只可惜,他们诵念的祷词和祖先制定的耐钵制度是相悖的。
契丹民族中矛盾重重,从父亲死亡的那一天,耶律洪基就非常的清楚,当父亲将皇位传给了自己,而不是给了那个野心勃勃的秦国王王叔,在那一瞬间,他看见秦国王王叔明亮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灰暗,而后,就有火焰在那里升腾。
“也不知秦国王王叔的病好一些了没有!或许只要朕离开临潢府他的病就会立刻好起来。”耶律洪基不喜欢和奶味很重的马奶酒,偏偏喜欢喝酸涩的葡萄酿。
皇后萧观音知道皇帝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所以她依旧恬静的屈膝坐在撵车上,听着萨满高亢的声音在旷野间回荡,她能想象的出,那些穿着神衣的萨满,正在不断地将鹿血涂抹在他们路过的大树上,以此来标示这里是神灵的吉祥土壤不需任何魔怪前来骚扰。
萧观音不喜欢粗俗的萨满,她不相信那些浑身挂着铃铛,手里握着牛膝骨制作的法器,带着各种奇怪味道的恐怖的人围着自己舞蹈,吆喝。
她喜欢肃静的佛教,喜欢跪坐在简陋的蒲团上,默默地诵念那些微言大义的经文。她的少女时代很大一部分的时光,就是在佛教光辉的笼罩下度过来。
“诏除护卫士,余不得佩刃入宫;非勋戚后及夷离堇、副使、承应诸职事人,不得冠巾。这样的一条诏令皇太叔都要驳斥,皇后,你以为皇太叔要干什么?”耶律洪基手里抓着一柄小小的裁纸骨刀再一次发问。
见萧观音似乎无动于衷,就笑道:“诏夷离堇及副使之族并民奴贱,不得服驼尼、水獭裘,刀柄、兔鹘、鞍勒、佩子不许用犀玉、骨突犀;惟大将军不禁。这一条诏令却受到皇太叔的大力支持,这又是何故?难道说只要是符合皇太叔利益的事情,就会得到施行,不符合皇太叔利益的事情,统统都要废弃吗?这些年,因为父皇诺言的缘故,我一直对皇太叔优容有加,难道说因为我的态度,让皇太叔生出了什么不该生的心思?
以吴王仁先同知南京留守事,陈王涂孛特为南府宰相,进封楚王。以顺义军节度使十神奴为南院大王,皇后以为如何?”
萧观音摇摇头道:“这是军国大事,我王当独立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