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愤懑的大嗓门不但没有吓住那些面如死灰的妇人,人群反而有了一丝生气,一个胆子大些的壮硕妇人上前见礼道:“大官人,难道说云家作坊今年不除人?”
“除人?你觉得这些活你们几个人能做完?”云峥依旧气咻咻的。
“不能,需要姐妹们齐心干活才成!”
“那还不去干活,不过伙食要下降,精米没了,换成糙米了,但是准你们带家里没成年的娃娃来吃,成年的男人女人不干活饿死活该!”
这句话一出,妇人们脸上流露出既畏惧又欢喜的神情,在粗壮妇人的吆喝声里开始准备干活,片刻功夫,整个缫丝作坊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绿,只要有活干,就有工钱,虽说精米没得吃了,要吃糙米,但是家里的娃儿却能跟过来吃个肚饱,其实还是赚了,今年的冬天一定很难熬,想到自己还有很多的活计没有干完,妇人们心里就不着急,靠两只手吃饭的人,没有活计才是要命的事。
“你啊,做好人,怎么还做的凶神恶煞的,就不能和气一些,凶巴巴的样子,你看把那些人吓得,一个个干起活来比兔子跑得还快。您为何不将这里的饭食折合成糙米发给她们?反而费事的要做好,还要她们领着孩子过来吃饭?”
陆轻盈刚才就站在工棚外面偷听,原以为夫君会和声细气的安抚一下这些妇人,没想到却露出一副凶巴巴的神情,好事都干的没了名堂。
“你懂个屁,越是大灾的年份,就越是需要一个强势的领导者,形势越艰难,一个凶悍的领导者给人心里的稳定性绝对不是一个软绵绵的滥好人能比拟的。
你要记住,越是凶险的时候,你就要越强势,那个时候把你平日里学到的温良谦恭收起来,当泼妇都强过哭泣。
这些妇人其实都是靠劳力吃饭的,给她们一个挣钱的活计,也比施舍更加的有意义,前者吃饭都吃的理直气壮,后者只能培养奴才,差别大了去了。这些妇人都是穷苦人家的妇人,一定很不容易,你说说,一个能带着孩子吃饱饭还能偷点回来养活老人的女人,在家里的地位是不是应该提高一些?人呐,只要养成骄傲的习惯,到了别的地方就很难再低头,我这是帮你收拢这些妇人的心呢,让这些人除了咱家,去谁家都待不习惯。”
云峥瞅着往大桶里背水的妇人,有些伤感,这群人其实才是真正的无产者,成都府周边良田无数,却没有一分土地是属于她们的,所以她们在灾害面前也是最没有抵抗力的那种。
“夫君您说她们不但会带孩子过来吃,还会偷?”
“我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就干过,不这样的话云二早就饿死了!”
“可怜的……”陆轻盈紧紧地抱着云峥的胳膊,心疼极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无所不能的夫君也有穷困潦倒的时候。
腊肉想尽了办法想要保住她的蚕,当桑田里的桑叶变黄之后,只好嚎啕大哭着放弃自己的蚕,全部被仆役们拿去喂了鸡,还差不到十天,这些蚕就要结茧了,提前到来的冬日终于让她的心血全部化作东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