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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都知道,怎的还要解释呢?”秦暮城扯着嗓子争辩一声,忽而就瞧见了太史昆耳朵根上那一片红晕。见此状,秦暮城不由得心下一软。

唉,当个精神领袖也不容易呀,甭管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得打肿了脸充胖子硬是装作知道,便是被人戳穿了,也只好咬住牙根抛去脸面死撑。世人皆认为《皇帝的新衣》中的皇帝无知可笑,可又有几人能领略到皇帝光着屁股走在一道道玩味的眼神中那种绝决呢?一个独裁者将自己的画像贴满大街小巷,甚至将自己的尸身冰冻起来供人参观,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又岂能想不到观看他的视线中会掺杂着不纯粹的眼神?他岂会想不到,谎言始终会揭穿,神话始终会破灭,在时代发展变迁之后,再来观看他尸体的后人中又有几个人是没有叛变他的教旨教宗的呢?又有几个人不是贪官污吏呢?又有几个人不是他当年要打倒的人呢?敢于躺在水晶棺中,又何尝不是一种绝决?就如同太史昆,不懂装懂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气?

想到此处,秦暮城语气放缓许多,道:“新旧党争两派果真就是以荆公的新党与温公的旧党。温公的旧党,有个俗间的称呼叫做元祐党,范府一门的范纯仁、范纯礼、范纯粹三兄弟皆是温公一派的支持者,也就都是元祐党的党魁。率先从元祐党党魁家中传出的情报,不用说也是元祐党人操控的事情了。”

太史昆眉头一挑,喃喃道:“你是说,元祐党人想要扶持简王赵似登基?”

秦暮城点头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理由的,如今的皇帝赵佶身边都是新党的人,朝政已是由新党说了算。当年元祐年间元祐党把持朝政的时候,新党之人又是流放又是发配的被整的不轻,而今新党之人得了势,报复元祐党人几乎是必然的。如今新党中的魁首乃是左相蔡京,他心狠手辣恶名远扬,他若是想要整个人,不动手则罢,一出手必是杀招,元祐党人摊上了这么一个狠毒的对手,个个吓得夜不能寐,所以么,元祐党殊死一搏干点换新君的勾当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么热闹?乱臣换新君?”太史昆没心没肺的笑了几声,道:“老秦,你琢磨着这事儿有几成把握?”

“一半以上的把握还是有的!”秦暮城翻着情报,道:“你瞧,另一份新帝登基的情报来自于吕府,便是吕大忠、吕大防他们兄弟的那个蓝田吕府,亦是元祐党的中坚;最后一份来自于……咦?竟是章府?”

不等太史昆发问,秦暮城抢先解释道:“怪了,这个章惇乃是新党上一任的党魁,怎的从他府上也有这等情报传出?”

太史昆一拍巴掌,道:“章惇?可是赵佶登基前在位的那个左相?”

秦暮城答曰:“正是!”

太史昆道:“他的事迹我倒是听说过,传闻赵佶登基之前乃是向太后摄政,这个家伙三番两次的上书说是赵佶轻佻不得为帝,结果赵佶登基后,第一个贬官的人就是他!”

秦暮城闻言一拍脑门,道:“是了,传闻说当年章惇便是支持简王赵似为帝的!想必是他害怕赵佶仍会整治他,干脆便投向了元祐党一边!想不到啊昆哥,你还真是有些见识呢!”

“嗨,这些八卦都是听金莲那些小娘皮们随口聊出的,当不得真!”太史昆不好意思的红了一下俊脸,又是问道:“那么新党这边定是不支持赵似即位的了?如今他们在京中还有什么力量么?”

秦暮城道:“新党的三个头领应当是蔡京、曾布与章惇,如今章惇明显是投奔元祐党了,而蔡京与曾布两个人也不怎么对付,时常相互攻奸。眼下蔡京陪在赵佶身边同生共死,约么着曾布在京中心里猜疑也不少。而元祐党人范、吕、苏、韩、文几个魁首都是大世家,又因为处在劣势所以团结的很,因而如今开封府的文臣方面是元祐党占了上风。但是军事力量方面,元祐党就不行了。种师道一伙人纠集了近十万兵马围在开封周围不退却,明显就是给新党撑腰的!”

“哦?”太史昆问道:“种公还是新党之人?”

“此事说来话长了,虽然种师道等武人不参与朝政,也谈不上参与党争,但是从感情方面,他们这些边军还是倾向于新党的。这事,还要从元丰五路伐夏说起。”秦暮城耐心解释道:“虽说辽国与我大宋素有间隙,但是从檀渊之盟以来,两国国境相安无事,从未发生过战争,边境上驻军多以象征为主。反倒是西北的夏国一直对我大宋叫嚣不断,两国时常交战,因而大宋的重兵都集中在宋夏边境上。话说到了元丰年间,荆公实行新政许多个年头,着实积攒了大量的粮草军饷。适时夏国内乱,神宗皇帝便发出命令,由李宪作为主帅,由种愕、王中正、高遵裕、刘昌祚为辅,起五路大军共计五十六万人马,誓要剿灭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