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绪努力挣扎了一下,面前的人并不挽留,竟然顺势松开了手。没了支撑,她腿一软,直愣愣往地上扑,但只一瞬间,赤井秀一又好整以暇地收紧手臂。
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得剧烈,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腰间手臂收拢的力道,肩膀和对方胸膛相撞时的闷痛,以及他开口时气流拂过颈后那微妙的触感。
一切体验都在放大,被对方按在怀里,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和若隐若现的烟草气息顿时变得浓烈,刺激着昏沉的大脑,催生出本能的兴奋。
“那是什么药?”千绪的牙关碰撞,开口时有些颤抖。
不知为何,她觉得面前的人应该知道答案。
女孩问话时的嗓音轻软,尾音是竭力压抑的颤抖,赤井秀一忽然理解了故事中的水手为何会被塞壬的歌声诱入深海。
外套低出恰好的弧度,脖颈在月光照耀下一片雪白,纤细脆弱,他伸手搭上去,摸到白皙皮肤下显眼的淡青色血管,一下一下,细弱地搏动着。
他在她本能的瑟缩中改变了主意。
赤井秀一随口报出一个名字,“……仅仅服用一次不会带来后遗症,这点倒不必担心。一周内去做血检可以检出药物成分。”
对方谈起管/制/药/物时冷静熟稔的口吻真的像名警察,千绪稍稍放下心,就听他若有所思地顿了下,压低声音,“但我想在那之前,你或许需要先解决它带来的麻烦。”
“……”千绪闭了闭眼。
赤井秀一听见她骂了一句脏话,挑了下眉。
下一秒,千绪像是下定决心,自暴自弃地往身前的怀抱里钻了钻。
她身上的裙子单薄,而他的外套又披在她身后,只剩了件打底的高领。两层薄薄的布料紧紧相贴,千绪滚烫的体温让赤井秀一的呼吸重了些。
手指被掰开,冰凉的物件塞进来。
“我不喜欢强迫。”他说,“你还有选择。”
千绪睁开眼,发现是自己的手机,想了想,小声,“我能拍一下你的车牌吗?”
她嗓音变得更哑。
沉默两秒,赤井秀一低声笑了下,“可以。”
今晚出行用的是组织的临
时牌照,并不担心被拍。
他只是觉得千绪的反应很有趣。
她的安全意识已经强过许多人,从刚才推理时那清晰的思路和敏锐的观察力来看,她也足以应对大多数危险情况。
只是很可惜,聪明的小姑娘遇见的是一位恐/怖/组/织的高层,那些手段幼稚得像在过家家。
不过某种程度来说,她也算是自投罗网……
这么说,他似乎还得感谢苏格兰的好心。
听见赤井秀一的笑声,千绪更局促,但还是清楚拍下停在巷口的雪佛兰上挂着的车牌,发给了一位关系亲近的女性朋友。告诉她如果自己明天下午两点前还没有联系她,就把车牌发给这个地址。
随信附赠工藤优作的邮箱地址。
做完这些,千绪呼出一口气,手指动了动。
啪的一声,屏幕暗下。
怀中的躯体柔软炙热,赤井秀一看着她努力抬起脸来,湛蓝的眸子清澈得像一片湖,映着头顶霓虹灯牌璀璨的光晕。
那双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朦胧湿润,湖水随之泛起涟漪。
她像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脸颊和耳侧泛起绯红,努力踮起脚,青涩地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简直就像在说“请多指教”。
睫毛忽闪,短暂碰触之后就紧张得想要退开,后腰却被紧紧扣住。
千绪一惊,下意识后退半步,忘了身后还有堵墙,再度撞上的前一刻后脑被护住,面前的人俯身强势地吻下来。
闷哼被堵回去,从简单的贴贴直接进展到唇齿交.缠的深吻,步子迈得太大,千绪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被吻得几乎窒息,只觉得背后的砖墙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后来是怎么到了车上,被带去公寓,千绪统统都没了印象。
她只记得对方的公寓很大很冷清,黑色的主色调,透着浓浓的压抑和沉闷,就连床品都是如此。
直到后半夜,铺陈得一丝不苟的床单布满褶皱,她才发现深色布料上留下的每一点痕迹都如此清晰,千绪深深将脑袋埋进枕头,羞耻得耳廓发红,又因为险些缺氧被捞出来。
他们花了很长时间磨合。
她并不是真的单纯到宛如一张白纸,就算没有经验,如今的时代也有很多手段可以补足这些缺失的教育,可面前的……和她看过的、从朋友口中听说的、从大数据中了解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也和她想象过的初体验一点都不一样。
……
千绪的睫毛都被打湿,已经分辨不出那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泪水,她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泪失禁体质,嗓音彻底沙哑,千绪呜咽着努力直起腰去吻他,发出哀求。
“已经够了……”她用勉强积攒的力气在他背后留下抓痕,说话时倒吸一口气,带一点点哭腔。
“我会死的。”她恐惧。
“不会。”赤井秀一俯身,伸手耐心地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你很喜欢,我能感觉到。()”
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温柔又残忍。
千绪醒来时,已经被抱到客卧干净的大床上,她愣了好半晌,摸到身侧整齐的床铺,这才猛地坐起身。
然后又被浓重的疲惫感和肌肉的酸涩怼回去。
她觉得自己昨天像进行了一场全程六十公里的负重拉练。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起,舒缓的音乐在房间内流淌,千绪伸手捞过手机,关了闹铃,一看时间,已经临近一点。
她不会在这个时间设置闹钟,所以……是那个人调的?他用了她的指纹解锁?
千绪想起两点之前要联系朋友的承诺,赶紧发了条语音过去,表明自己没事。同时龇牙咧嘴地撑着坐起身。
身边的床单上没有一丝褶皱,却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女士上衣和裤子。
吊牌还没拆,千绪拿起来看了眼,是她昨晚穿的牌子。
那人一早起来,去帮她买了替换的衣服。
可他却没有留下来跟她一起睡。
千绪皱起眉,望着面前没什么生活痕迹的房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换好衣服出来检查一圈,公寓内果然已经空了。
桌上放着早餐,已经冷了,对方不知离开了多久。
千绪有点迷茫,她姑且坐下来吃掉了那个冰冷的三明治,大脑缓慢转动,意识到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问对方的名字。
看这个公寓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他经常居住的地方。
所以……昨晚真的就只是一/夜/情?
他帮她解决了所谓的麻烦,仅此而已。
千绪回想起那双深绿色的眸子,胸口没来由得有些发闷。
她醒来时已经被清理干净,对方还做了早餐、准备了换洗衣物,调好了叫醒闹钟,怎么看都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好。也正因如此,她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就这么简单结束。
吃完早餐又坐了会儿,那人似乎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千绪叹口气,起身离开公寓。
她没回家,打车直接去了校医院。
千绪!?”
听见自己的名字,千绪抬起头,看见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姑娘气喘吁吁跑过来。
那是她大学期间最好的朋友水川雾子,是个日裔美国人,大学毕业后雾子留在了纽约工作,昨晚千绪正是将车牌发给了她。
“千绪,你说真的?你那个同学给你下了药?”雾子怒气冲冲,挥着拳头,一副要去找人决斗的样子,末了又投来关切的视线,“你没事吧?早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昨晚我就去接你了。”
“没事,我做过血检了,说是一周后来拿报告。一会儿你能不能陪我去趟昨晚的酒吧?我想问他们要监控。”千绪轻描淡写,“我不会让这件事那么简单过去的。”
“没问题!”雾子拍了拍胸脯。
千绪之所以叫她,就是因为雾
()子现在……是一名联邦调查局的探员。
成为fbi的条件之一便是拿到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许多fbi都有其他专业的背景,雾子本科是按照父母要求读的计算机专业,最后毕业时却是遵从内心愿望,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从小便一直憧憬的职业。
“需要我帮你联系律师吗?”雾子又问。
千绪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也对,你爸爸妈妈肯定有更靠谱的人脉。”
“不……我不准备告诉他们,只是件小事,也没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千绪下意识摸了下后颈,却把雾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她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气,表情瞬间微妙,“千绪,你昨晚……”
千绪“啊”了一声,就见雾子伸手过来,替她拉了拉衣领,反应过来,脸颊顿时升腾起热度。
“所以是那辆雪佛兰的车主帮你解决了麻烦。”雾子笑吟吟的。
千绪嘶了声,含糊道,“差不多吧……”
“对方人怎么样?美国人?帅吗?有没有照片?哦对了,最重要的,体验怎么样?”
“帅,没有照片,好像是日本人。”千绪知道雾子自小在美国长大,思想比自己开放得多,但对这样的话题还是不太适应,闷头往停车场走,“体验……”
她停了好久,越走越快,然后猛地,一个趔趄。
雾子:“……”
她连忙上前扶住千绪,憋笑,“行了,你别支吾了,我知道了。”
千绪:“……”
两人来到昨晚的酒吧,却发现那一片区域竟然被警戒线围了起来。
数辆警车停在周边,闪烁着刺眼的红蓝光芒,有警察守在一旁,来来往往的甚至还有背后标记着fbi三个字母的探员。
雾子今天休假,见到这阵仗也有些迷茫,嬉笑的表情收起,让千绪在原地等会儿,自己过去打听了一下情况。
她拦下一位探员,交谈几句,竟然被带了进去,十几分钟之后才回来,回来时面色严肃,“千绪,你确定你昨晚来的就是这间酒吧?”
“确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千绪莫名地问。
“大事!”雾子夸张地说。
“据说这间酒吧老板私下在帮助海外的恐/怖/组/织走私军火到日本,证据已经收集差不多了,本来今天要收网的,但老板凌晨被发现死在了酒吧后门的一条小巷子里。”她压低声音,“死亡推测时间是昨天夜里十一点左右,当时你不是正好在这里吗?”
“今天收网?昨天老板死了?”
千绪的心脏渐渐落下。
雾子点头,“不过仓库里藏的军/火没来得及转移,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至少负责调查的fbi能拿去交差了,只是这个死亡时间实在太微妙了……”
她左右看了看,凑到她耳边,“应该是和他交易的组织来灭的口。”
“店内监控记录几乎全部
被清除,不过对街一家中餐馆拍到了动手那人的身影,是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身高大概一米八五,穿着黑色夹克,浅灰色裤子,你有没有印象?”雾子接着问。
她顿了顿。
“据说,他还有两位亚裔同伴。”
千绪的脑袋轰的炸开了。
她眼神有点空洞地看着雾子的嘴一开一合。
“只是监控没拍到他们的影像。其中一人留着过腰的长发,另外一个人在店内闹了点小骚乱,昨晚好几个客人都对他们有印象,但特征这么明显,竟然没被拍到……也没人留意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真是诡异。”
“哦,对了。不过有个好消息。”雾子忽然又笑了,显然认为刚刚说的话题和千绪的关系不大,“并不是店内所有监控记录都被毁掉了,竟然还有一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留着,我刚才进去看了,刚好就是你坐的那个位置!那女孩往你的酒杯里丢药片的画面全部都被拍下来了,你快回去请律师来要监控记录吧。”
雾子兴冲冲地说:“实在太幸运了!”
千绪觉得有点头疼。
幸运?
她可以百分百确定,这是对方有意为之。
这算什么,临别礼物吗?
千绪忽然想起那双暗绿的眼睛,像深夜凝视猎物的独狼,心底渐渐地,蔓延起阵阵刺骨的寒意。
光天化日,她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