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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的寒冬,这才刚刚开始!”萧之言抱紧双臂,嘴角的嘲讽更浓,“出塞的汉人有一成多熬不过第一个冬天。”

“是吗?这样看比流贼挟裹的难民活下来的还要多些,难怪有那么多人逃至塞外。”柳全努力让自己的身躯不抖动,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翟哲很尊重的游击将军对自己有些敌意。吃过的苦不是倚老卖老的资本,即使是,他认为自己经历的不比这些人少。

萧之言缓和神情,张开胳膊像做了个伸懒腰般动作,仿佛视这漫天飞雪如无物,说:“你知道这些就好,你是读过书的人,比我懂的道理多,我只知道国泰方能安民!”

柳随风讪笑,没有答话,他不明白萧之言为何对自己说这些,也没有与他争辩的欲望。无论他心底怎么想,境况怎么落魄,其实骨子里从未摆脱对粗鄙武夫的不屑,除了翟哲,那是他的恩主。

“大人担心你的身子骨熬不过这个冬天,特意命我来送你入塞!”说了这么久,萧之言才提到正事。

“大人……”柳随风犹豫。

“大人今日一早往和林格尔去了,他放心不下汉寨的形势,给我留下话来!”萧之言有些好笑,军中还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话。

“我想我能坚持下去。”柳随风坚忍了这么久,牙齿开始不争气的“咯咯”作响。

“这是大人的命令,军令还有商量的余地吗?”萧之言稍稍板起脸。

没有了汉寨的房屋,没有老鸦山经营多年的营寨,其实士卒们这个冬天并不好过。他们像蒙古人一样躲在避风的山谷中,用贮备了一个夏天的木柴取暖。

这场大雪像一盆冰水浇在炭火上,让前几日还热闹的漠南草原归于冷寂。

归化城南。

灰白色的斗篷被北方刮起紧紧裹在身上,翟哲的目光穿过斗笠的前沿,虽然视野不好,他很清楚自己到了哪里。只有这样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才敢重回托克托草原。沿途见不到蒙古人的帐篷,穿过托克托草原沿着冰冻的黄河向南,再顺兔毛川水北上,便可以到达汉寨山路更近,但雪天走这里最便捷。

离兔毛川十几里处,前行的斥候发现前面雪花中有骑兵的身影闪动。一骑立在三百步外高喊:“来者何人?”

鲍广催马上前叫道:“速速通知逢守备,参将大人到了!”

那骑兵等鲍广到了三四十步外看清楚鲍广摸样,行礼后调转马头往雪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