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广带着四个族人刚刚逃离山西进入了大同府,他是山西蒲州人。他家遭受不是旱灾而是兵灾,五月份,鲍家庄被流民军中的混天王攻破,女人全部被掳走,男人大多数死在流民军的刀剑下。鲍广自幼习武,连杀了三四个流贼带着四个族中兄弟逃出重围。
山西南部已完全成了流民军的天下,大小村寨要么花钱向流贼买平安,要么依次被攻破。县城紧闭城门,不敢再接纳在外流浪的难民,官府担心流贼混在难民中逃入县城做内应。
南逃的道路被黄河封死,西边是旱灾连年的陕西,多数难民想向东逃入京师。
从崇祯即位起,山西巡抚成了大明最危险的职业。二年,耿如杞应对己巳之变领军五千入京勤王,因朝廷断粮断饷导致兵变,事后追罪被逮捕斩首西市。三年,仙克瑾上任两月,因为陕西流民军入晋血洗了定襄县城便被免职,之后的宋统殷因为去年流民军攻破蒲州县城再被革职听勘。新任巡抚许鼎臣此时无力剿匪,也不敢让十万晋地难民逃入京师,联合宣大总督张宗衡封住了东去的道路。被流贼摧毁的家园的难民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从贼,要么北上大同。
山西难民像蝗虫一样涌入大同,巡抚张庭拱尽力救济,但终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力处置下,他只得听从张宗衡的命令,严密封锁住难民进入宣府京师的道路,让那些难民在大同自生自灭。
鲍广四人混杂在难民中,已经饥饿两日,四周看去都是饿的发绿的眼睛,不少难民难以承受饥饿的痛苦,只在各地摘取树叶,挖掘泥土充饥。道边偶尔可见躺在地上的尸体,有些已经断气,有些还有体温。野狗和野狼一路相随,瞅准机会撕咬那些伏在路边再也无法爬起来的难民。
“快要死了,早知道不如投靠贼兵了!”一个族人小声嘀咕。
鲍广重重的呸了一声,“你忘了庄中的兄弟都死在谁的手中吗?投靠他们,亏你也敢开口。”
“我们跟着你杀出来难道是为了在这里饿死吗?”绝望中的人充满怨气。
鲍广再也忍不住,一口痰吐在他脸上,说:“竟然说这样的话,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那人默默的擦去脸上的口水,低声叹息说:“都是将死的人了,我也不再和你斗气。”
“不如纠集这些兄弟去抢个寨子,横竖都是死!”有人提出建议。
鲍广环视左右,摇头说:“靠这些人,一个个饿的连爬起来都难,还想攻破寨子,只是寻速死罢了。”
“要是能抓住一条野狗就好了。”
族人的建议倒是提醒了鲍广,远处的几条野狗正在撕拉的一具尸体,他想了一个主意,说:“我去装死,引诱野狗过来,看能不能抓一只,要不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感觉不太可能,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