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如今可是天下边陲之中有数的富庶之地,传言中在那为官,不论文武都是腰缠万贯,你何至于困窘到从者有限,分身乏术?”
被王忠嗣这么问,南霁云自然唯有苦笑叹气:“传言大多以讹传讹,王使君驭下很严,不许擅取商贾之利,而军中武官大多出自固安公主,同样严禁盘剥商贾。故而上上下下每岁虽有额外之利,可腰缠万贯就着实过了。而且,我本贫户出身,拙荆也贤惠,宦囊所得,多数都拿回了家中贴补亲族,所以真没什么余钱。”
在云州这种富庶的地方当官当到这光景,王忠嗣着实唯有不可思议了。他固然战功彪炳,驭下有方,可在生活上却从来都不委屈自己。军功的赏赐也好,战阵掠获也好,他都会按照规矩给自己留下充足的一份。而且妻子杨氏也是善于经营产业的人,他在河西陇右均有数千亩良田,日子素来优裕。
所以,快到镇羌斋门前时,他就责备道:“不论如何,从者是不能少的,否则下头军将以此轻视你,便得不偿失了。你既没有,我回头借你十人!”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镇羌斋的门打开,三个人前后迎了出来。头前是杜士仪,后面两位面露好奇之色的,则是如今留在陇右节度使府的王昌龄和高适。
“正明总算是到了!”
久别重逢,见杜士仪虽一身便装,却看上去风采更胜当年,南霁云顿时心情激荡。他大步上前,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霁云今又能在大帅麾下效力,云州诸将都不知道有多羡慕!能从大帅镇守一方,于愿足矣!”
第797章 黄金年代
“好,好!正明你既是到了鄯州,忠嗣就有帮手了!”
王昌龄和高适二人相识在两京,高适是景县人,前往长安求功名的时候,去过云州却没见过南霁云,而王昌龄彼时正在长安当着校书郎,就不曾见过云州由废墟而成北地坚城的景象了。所以,两个人对南霁云都好奇得不得了,尤其发现对方如今方才二十出头,他们更是难掩惊讶,杜士仪扶起南霁云进了镇羌斋之后,两个人便向王忠嗣打听了几句。对于算是自己半个弟子的南霁云,王忠嗣自然为其夸耀功绩,结果连南霁云都听不下去了。
“王将军,言过其实了!云州一战后,我便未有寸功,趁此期间苦练武艺苦学兵法军阵,如今能够再从王将军左右,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忠嗣,你听到没有?”杜士仪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正明不止是你的副手,也算是你第一个弟子,你可别光只顾着广元和秀实,得好好教导他才是!要不是想着云州如今平安无事,突厥毗伽可汗又死了,他在那儿呆着只怕要生锈了,我也不会起意将他调来!”
这种说辞,完全是爱惜麾下的心态,王忠嗣和王昌龄高适听着都觉得入情入理。而南霁云为之感动的同时,想到罗盈和侯希逸二人,顿时又讷讷说道:“大帅知遇之恩,霁云没齿难忘。然则罗将军和侯将军资历人望军略无不远胜于我……”
他这话还没说完,杜士仪便苦笑道:“克敌那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惧岳娘子如虎,之前我便得他信说,架不住岳娘子的远游念头,打算撂挑子辞官了。至于希逸,你二人一个个都去了,云州若再没有知根知底的人如他,如何镇守一方?突厥纵使不复往年威势四分五裂,奚人和契丹固然被幽州张大帅打得溃不成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云州乃河东北面的屏障之一,我总不能只为一己之私,把肱股全都抽走了!”
“还是大帅想得周到。”南霁云这才打消了心中对不起罗盈和侯希逸的念头,打起精神向杜士仪诉说了云州这些年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