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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校对版] 府天 2854 字 2022-10-20

韦伯阳见段行琛几乎立刻探头望去,便意识到这兴许就是段行琛的儿子了。只不过,这些天来他从未见过段行琛之子,此刻见那少年快步而来,他不禁若有所思打量着来人。当看到少年冲到段行琛近前之后紧紧抓住其双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便少不得打趣道:“段兄,我说得没错吧?你这形销骨立的样子,就连令郎看着也要为之潸然泪下了。”

段行琛大为尴尬,待要呵斥儿子,可段秀实这是孝顺,再一想他一路赶到这还是危险之地的秦州,也不知道是否得了杜士仪允准,他不禁沉下脸来问道:“你不是在鄯州都督府吗?突然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莫非是违了大帅之命私自来的?”

“不是不是。”段秀实知道父亲规矩大,赶紧连连摇头,“我是担心尚在陇州的阿娘和两位阿兄,这才请大帅允准我回陇州看看。路过上邽县废墟的时候,打听到阿爷连日不眠不休都在这成纪县的敬亲川,我放心不下,就改道来看看。”

段秀实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一路走一路打探段行琛的行踪,故而特地到这里来探望父亲。即便如此,韦伯阳仍是不禁笑着称赞他至孝。而段行琛竟是在这一刻,方才意识到妻儿就在和秦州相邻的陇州千阳县,一时僵立在那儿。这时候,韦伯阳也好,段秀实也好,哪里不知道这一位是公而忘私国而忘家,前者最初又好气又好笑,继而便生出了一丝感动,而后者则是完全习惯了,蠕动了一下嘴唇方才迸出了一句话。

“阿爷还请千万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太过逞强。孩儿这就快马加鞭赶回陇州去,杜大帅说,如果阿娘和两位阿兄愿意,就一块搬到鄯州去,如此也可一家团圆,不必彼此牵挂。”

段行琛只觉得心中愧疚,嗯了一声后,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最后索性岔开了话题:“你这样出来,杜小郎君呢?”

“杜小郎君随我一块来了。”

“什么?”

此话一出,不但段行琛大惊失色,就连韦伯阳也吃惊不小。这秦州正在地震连连忙得人仰马翻的时候,杜士仪的儿子到这里来干什么?抑或者说,这位陇右节度不放心秦州,于是亲自过来了?不对啊,即便陇右节度不比寻常地方官,是可以巡查下辖各州的,可理应不能这样轻易出鄯州,否则言官若是查知,弹劾是小事,吐蕃若越境再来则是大事!

段秀实见两人皆是面色大变,正要解释,不远处一个童子就带着十余随从过来了。

面对这情景,段行琛索性不问儿子了。他也顾不得刚刚还头昏眼花险些栽倒,快步迎上前去后就直截了当地问道:“小郎君怎会来此?大帅呢?”

“阿爷正在鄯州。”杜广元先给段行琛施礼,他不认识其身边的韦伯阳,但看衣冠认人,这点他还是会的,于是像模像样也给韦伯阳行了个礼,这才接下来给二人解释道,“因为姑父和姑母近日就要和宇文师兄送亲一行同来鄯州,必定路过秦州。而秦州如今连震,阿爷和阿娘都担心路上不太平,所以就让我来迎一迎。而秀实阿兄要回陇州探视家人,顺道探望段判官,就一起来了,同行的还有杜二郎。”

杜士仪并没有来,儿子杜广元也不是到秦州凑热闹的,而是来迎接师兄宇文审送亲到鄯州的这一行人,以及其姑父姑母崔俭玄和杜十三娘。得知其中内情,段行琛松了一口气,韦伯阳也恍然大悟。崔俭玄授鄯城令,看似在仕途上并未再进一步,可一连两任都为一地主官,而且是直面外地的县令,在仕途上可谓是扎扎实实的资历,所以他倒很佩服杜士仪和崔俭玄这一对郎舅的胆色。所以,他见杜广元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便笑着逗了一句。

“杜小郎君年方几何,便担此重任,不怕路上遇到艰险吗?”

“我虽年只七岁,可也当为爷娘分忧。”杜广元答了一句,旋即就有些狐疑地端详着韦伯阳道,“阁下已经知道我是谁了,缘何却不告来历?”

竟然被小孩子给鄙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