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见到码头上的粮船没有?”船夫一面摇桨一面指了一下西边说道。
王皋随口道:“见了。”
船夫哒巴了一下嘴道:“山东各道运来的粮食布匹。俺们关内没以前那么富庶了常常干旱,长安的人又多,粮食不够吃须得从山东各道用船运哩。几年前运点粮食那叫一个辛苦啊,码头上天天能听到运粮户的抱怨声,然后出了个王爷到黄河上说‘不信治不了这河’,嘿!他就真办成了……”
“三河法么,又不是什么新鲜事。”王皋神色有些不虞,“你提那王爷干甚,有啥趣味儿?”
“阿郎见识不小,读书人呐?”船夫打量了一番,随即又得意洋洋地说:“俺亲眼见过那王爷,您别不信听俺徐徐道来。”
王皋哼了一声:“权贵者深居豪宅,你能见着他?”
船夫道:“说起俺怎么见着王爷,就要说点逸闻趣事了……”这才是重点,逸闻趣事才是闲聊时的开胃菜。
于是船夫便将晋王如何和码头官吏打赌,如何两炷香之内称得满船官粮的重量惟妙惟肖地讲了出来,中间免不得添油加醋把晋王说得如诸葛亮一般神机妙算,这才能达到让人好奇感叹的戏剧效果啊。又说是自己亲眼所见,自然要吹嘘一番以标榜见多识广。
可是船夫的解闷法子却没能让王皋愉快起来,真是吹牛吹到了羊屁股上……其中关系当然王少尹肚子里清楚,只是不想再船夫面前说那些事儿罢了。
本来心境开阔些的王皋听了这事儿再次胸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河面上风大,老夫进去歇歇。”王皋不想再听,转身进了船舱从行李里翻出一本书来阅读以消寂寞。又听得舱外的船夫对奴仆说:“你们家阿郎真是个读书人呢。”
小船沿着漕河行了半天多,到得下午时分忽然见岸上十余匹马从远处奔了过来,踏得陆路上尘土飞扬,不多一会便追上了小船,听得有人吆喝道:“靠岸!靠岸!”
船上的奴仆急道:“不会是盗匪罢?!”
“刚出长安有啥盗匪,京畿常年吞并数万,就算有盗匪也早给剿干净了。”船夫还算镇定,“再说瞧他们穿得衣服也不像呢。”
王皋听见动静也从船舱里弯腰走了出来,用手掌遮在眉间看了一会儿,那些人身穿窄袍确是收拾得干净利索,不像是匪患之徒。
“船上明公请稍作停留,下船来有事要说。”岸上的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