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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勒布被送往野战医院的时候,罗根亲眼看到他右胸的破口汩汩地往外流血,以目前的医疗水平,能够救活应该算是巨大的奇迹了。所以,罗根点点头,表示了理解。

“附近的铁路和公路完全封锁了,如果您想尽快返回后方,我们可以替您安排一架专机!”上校貌似在有意讨好这位最年轻的元帅和委员,而铁路和公路的封锁主要是因为袭击者的逃脱:当驻守火车站的德军士兵们赶到狙击地点时,自行高炮仍在原地,周围散布着十多具德军官兵的尸体——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利刃割喉。按照常理揣测,袭击者是秘密潜入并且干掉了这些原本执行防空任务的官兵,然后操控射程超出普通机枪的四联装高射炮攻击了站台上的目标,并且赶在车站的德军包围这里之前及时潜逃。由于无法确定袭击者的身份,驻军司令部便在整个斯摩棱斯克区域实施了特殊戒严,所有公路关口、铁路站点眼下只进不出。

按照之前的计划,罗根在事发之后应该押送遭到逮捕的勃劳希奇等人一同返回后方的,但五名元帅无一幸存,就连一级上将也挂了三个,押送的任务自然是无从说起。

“好吧,我也想尽快回到柏林去!”罗根手指轻弹烟灰,“谢谢你,上校!”

对方脸上虽然看不到笑意,却也没有那种极端悲伤的表现,他敬礼道:“能为您效劳,十分荣幸!”

县官不如现管,上校军衔在元帅面前不值一提,在一些小细节上却有着更胜后者的实用性。不多会儿,由上校调来的两辆半履带式装甲车连同全副武装的士兵抵达火车站。带着难以言喻的懊恼和悲戚,罗根爬上装甲车,无限期盼这只是一场终会醒来的恶梦。然而秋夜的凉风偏偏吹得他困意全无,高速运转的思维,亦在不断分析着过去与将来。

一路上,托比亚斯谨慎地和车上的领头军官攀谈着,得知这最近的野战机场距离火车站其实只有十来公里的路程,但那里只驻扎侦察机和战斗机,所以上校只能把罗根他们送到了斯摩棱斯克以南的大型军用机场去。

整个车程有40多公里,沿途路况也不算太理想,所幸sdkf-z251型装甲运兵车的越野性能相当不错,摇摇晃晃地行进了一个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到了机场,罗根发现即便是在夜间,这里也仍有飞机起降,而且活动的是以容克-52居多。向机场的军官一打听才知道,这个综合性的军用机场虽然也供陆军运输人员和物资,却直接听命于第4航空军司令部,因而斯摩棱斯克驻军司令部“只进不出”的指令在这里并不生效。

陆空军原本就互无管辖关系,面对这种情况,罗根不禁哑然:只要空军方面有人暗中帮忙,甚至只是有部分管辖权的中层军官,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安排袭击者搭乘飞机离开斯摩棱斯克。

凭借个人的力量来进行临时补救是无济于事的,何况罗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经过一番冷静的思考,他渐渐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就是大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即便算得上是这盘棋中的“关键先生”,也只是受下棋者摆弄而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更可悲的是,他甚至对整盘棋局都没有一个真正的了解——究其原因,与其说是自己的过分自信,不若说是对方的布局足够高深。

鲁道夫·赫斯是个没有太多花花肠子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早期国防军与党卫队争权时直接出局。威廉·凯特尔擅长军事谋略,威廉·弗里克是颇有城府的老牌政客,这场局中局式的政变想必也是出自他们之手。不过,眼下的时局再去追查谁才是真正的“主谋”是没有意义的,而历史的一些情节总是惊人的相似,和当初戈林座机遇袭一样,出现在遇袭现场的罗根很自然的被排除出了疑犯行列,他更在意的是重获巅峰权力的“三巨头”将如何分配这场胜利的果实,而自己,又将被置于什么样的位置上!

在与第4航空队司令部联络之后,机场负责人直接为罗根安排了一架随时可以起飞的“容克-52”,然而在罗根登机之前,由空军司令部转来的一份密电让他不得不停住脚步——以临时国家元首之名,鲁道夫·赫斯命令罗根作为国防委员留在斯摩棱斯克善后,并授予他调动当地驻军部队的权力。

在距离柏林千里之处的三个作战师对于全盘局势毫无威胁可言,虽然非常揪心,但罗根非常清楚这个命令背后一举多得的蕴意。

该就此认命吗?

罗根开始在心里一遍遍重复这个问题·赫斯发动政变就是为了至高无上的独裁权,而不出意外的话,凯特尔和弗里克将分别执掌军队和政府。可以预见,再接下来便是一个清除异己、巩固权力的血腥过程。谁是自己人,谁是异己者,罗根无从知晓,他甚至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在新的独裁时代,自己虽然会有大红大紫的机会,但更多时候是在刀口上讨生活,一个不小心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油锅面前,与其坐着静思,不如主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拿着临时元首的授权命令,罗根就地组织起自己的临时指挥部——虽然只有一名副官和临时借调来的几名军官,但配上了电台之后,他的视野便顿时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