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福见高颖自杀,心里大骇,生怕杨林追究自己的责任,一捏大腿,也流下眼泪:“高元帅啊高元帅,我和你虽然身为政敌,可是一直仰慕你的功勋伟业,敬佩你的才能人品,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他哭的惨烈,就好像高颖是他亲爹一般。杨林本来因为高颖之死对武安福重又冒出的火顿时被这倾盆一样的泪水给浇灭了,反过来安慰他道:“安福啊,高颖一生纵横天下,与他为敌的莫不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你能做他的敌人,也算是一生的荣幸了。”武安福知道杨林这话并不夸张,有隋以来,高颖杨素功勋最著。尤其是高颖,兴隋九老半数是他提拔重用的,无论是隋朝建国还是扫灭南陈,他都是第一功劳。说他一个人打下隋朝半壁江山也不为过。千古英雄,被自己无赖的狡辩激死,武安福真不知道该为除去了大敌而开心,还是为英雄这样的末路而伤感。
又假惺惺的哭了一会,武安福总算慢慢停下来,对杨林道:“爹爹,虽然我和高元帅志向不同,对他所作所为也不敢苟同。不过他为大隋建立那么多的功勋,落得这个下场,实在太过凄惨。还请爹爹把高元帅厚葬。”杨林叹息道:“高帅平素性格暴烈,没想到年纪大了,还是这个样子。罗方薛亮,你们去准备上好的棺材,选处好坟地。再找些和尚道士念几天经吧。”罗方薛亮领命去了,武安福这才发现本在营帐里的杨尹不知何时不见了。他对杨尹恨之入骨,此刻杨林在旁,不敢出去追赶,只得按捺心中恨意。
有卫兵进来把营帐里收拾干净,高颖的尸体被抬出去,暂且放在外帐,等棺材送来再装殓。杨林经这一闹,精神又萎靡起来,闷闷的坐在榻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武安福和张紫嫣想过去相陪,杨林道:“你们不用管我了,回去睡吧,有什么话明儿个再说。”两人无奈,只好一同除了营帐。这时已是四更末,天已经蒙蒙的有了些光亮。武安福看着东方的晨曦若隐若现,心动道:“许久没看过日出了。”张紫嫣一旁也道:“我也是,好久没看过了。”武安福喃喃道:“这一夜,发生了好多事。”张紫嫣想到一夜之间自己就被许配给了武安福,脸上一红。武安福这时仔细的看她,才觉出她的美貌虽然不及李漩苏凝云红拂等人,却胜在温文尔雅,有礼有节,更有小家碧玉的清澈感觉。
“不如一起去看日出吧?我看那边山岗不错。”武安福道。
张紫嫣没言语,武安福便走在前边,张紫嫣犹豫了下,终于跟了出去。两人默默的来到军营旁的山岗上,此时日头就在地平线下,蓄势待发,东边的天际几抹薄云被映的通红,景色美不胜收。两人看着日出,一时竟然忘了说话。
也不知是等了多久,就见一轮红日,猛地挣破大地的束缚,跳到东边的山峦之上,天色大光。两人齐齐的长出一口气,互相偷望一眼,都觉得有些羞涩。
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一夜,有英雄的穷途。有小贼的无赖,有苦女的归宿,于漫漫历史长河,这一日不过是沧海中的一黍,于不可预测的未来,却是蝴蝶扇动的翅膀,将要卷起滔天的狂风。
第一百七十章 力拔山河的傻小子
一转眼,武安福已经在杨林的军营了呆了半个月了。他早把客栈里等得焦急的众人都以亲兵的名义带到军中,而给杨林的那一大车北平的特产,也让老爷子感受到他的孝顺。在杨林面前,武安福实在是乖巧不过,而在嫉妒张紫嫣许配给他的各家太保兄弟面前。武安福也是一副大方慷慨的模样,每日请各家太保吃香的喝辣的,还常有礼物出手,慢慢的各家太保都知道他豪爽大度,又得杨林宠爱,都对武安福亲热起来。至于张紫嫣和武安福若即若离,虽说被杨林定了名分,两人却也如平常兄妹一样,没什么逾越的事情。
高颖被秘密的安葬在济南趵突泉旁的一座山丘下,面朝着终年流淌不息的泉水,背靠着不老的青山,一代英雄就此退出历史舞台。而逃走的杨尹一直没有消息,武安福想起他阴险毒辣的样子,就总觉得脖颈发寒。暗中派候君集等人在济南府里查探,却也没有什么发现,便不了了之了。
眼看九月就要到了,武安福想起秦母的寿辰,估计各路英雄也都在路上了。心中就痒痒,一面派人在济南府的各门注意着各路英雄的动静,一面琢磨着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把所有的英雄好汉都招揽的自己的麾下。
杨林大病初愈,倒也不急去见杨广,军中一时无事。这日武安福实在无聊,跟杨林告了个假,带着李靖雄阔海孙成孙思邈四人,五匹马顺着官道向济南府慢慢行去。八月末的济南正是一年最舒服的时节,天气不凉不热,风和日丽,一派怡人的景象。几人边走便看,倒也自得其乐。走了一会,来到一个岔口,武安福向一条小路望去。只见一座郁郁的青山耸立在小路的尽头,他反正无事,对众人道:“我看那座山十分清幽,不如过去看看。”众人近来也都无聊的紧,一听要去游山,都很有兴致,五匹马撒开丫子向山脚下奔去。跑了不到半个时辰,五人来到了山脚下。只见一条小溪绕山而过,水流潺潺,山色苍苍,颇有诗情画意。武安福再向远处看去,绿树掩映处,有个庄园。庄园旁又有一大片农田,一大片草场,草场上有十来头牛在放养着。武安福道:“这里山清水秀,若是老了,把那处庄园买下来养老,一定不赖。”李靖笑道:“少帅,你难道有解甲归田的意思?”武安福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坐下的汗血小马年纪幼小,嘴馋的厉害。闻到青草的香气,嗤溜溜哨了一声,小碎步的往草场去了。武安福也不管它,任它跑过去。众人也都跟了过来,溜到草场边上,任马匹贪婪的嚼的青草。
那草场上放着十几头牛,一个人躺在一边树下,脑袋上罩个草帽,睡的正香。武安福看这一片祥和的景色,心里舒坦不少。汗血小马吃了一会,也饱了,武安福刚要勒马去游山。就听草场里闹腾起来,抬头一看,原来是两头公牛顶起犄角来了。
众人一看公牛打架,都不走了,留下来看个热闹。两只公牛体格壮健,也不知道是为了争夺母牛还是为了夺取牛群的领导权,四只犄角顶在一起,牛眼通红,看来不分出个胜负是不肯罢休。这一闹腾,那树下睡觉的牛童被惊醒了,只见他把草帽一摘。看了一眼,跳将起来,闷雷似的吼了一嗓子道:“老黄,老黑,你们又打架,我是没揍够你们吗?”这一下声音大的跟打雷一样,武安福失笑道:“雄大哥,这人的嗓子跟你一般啊。”李靖也笑道:“何止嗓子,连模样也差不多呢。”那牛童穿的破布衣裳,头发和胡子十分茂密,也不整理,跟乱草一样的疯长着,看不出年纪。他一跳起来,个子倒是很高,露出的胳膊和腿都粗壮的很,看起来颇有几分力气。只见他黑铁塔一样的身子灵活的跑进草场,几个大步来到两只牛前,一手抓住一只牛的犄角,口里骂道:“你们两个给我分开。”众人一旁看着,心道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吗,那牛得有多大的力气。何况是正斗的红眼的两只牛,想把两牛分开,简直是玩笑。除了武安福眯起眼睛,想起什么事情来似的,其他四人都惊呼一声,怕两牛把牛童伤到。可那牛童的举动大出众人的意料。他掰住两只牛,往两旁一用力,那两只力有千斤的斗牛竟然就被他给分开了。这还不算,牛童一瞪豹眼喝道:“老黄,我叫你不老实!”说着一手抓住黄牛的牛角,一手在它肚子底下一托,竟然把黄牛给举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喊了声“滚蛋!”砰的把黄牛给丢出一丈多远。丢了黄牛,他又如法炮制,把黑牛也给丢了出去,两牛被摔的七昏八素,再也不敢打架了。
“这人得有多大的力气啊?”孙成傻眼了,问孙思邈。孙思邈也不敢相信的看着牛童,哪能回答孙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