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我,日本天皇裕仁。”——就使大竹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天皇从来不用“瓦达库西”(“我。”),而是用只有他才能用的“朕”,即天皇的自称。河边一边听,一边盘着双手,闭着眼睛,好象非常痛苦似的。一听到“奥瓦里”(“完。”),他便在桌子上一拍,说:“希马依!”(“完蛋。”)
李永泽尔是个日本问题专家。他非常清楚,对日本人说来,给天皇写那样不加虚饰的词句,是多大的侮辱——很明显,日本代表“即将死在他们的椅子上”。在公寓内,当日本人正在收拾行装回国时,李永泽尔和王西京试图说服河边和冈崎放心。
“我可以肯定。”李永泽尔用日语说,“最高司令并不是有意要在日本人心目中贬低天皇。”他告诉他们不要去管文件的措词——他会亲自与钱四海谈的。他让他们“按照诏书的正式格式,以习惯用的结尾”自己起草。李永泽尔对王西京说明自己对日本人的许诺。王西京原来还不能理解,日本人为什么会如此愁眉不展。
“王西京将军。”冈崎用英语说,“这是至关重要的。我真的无法向阁下解释究竟有多重要!”
代表团离开罗萨里奥时,大竹向一个站岗的日裔华人作自我介绍。那个警卫也告诉他,他姓高村。在中华,大竹娶了个日裔华人,也是姓高村。“你有没有名叫越代的姐姐?”大竹问。那个哨兵点了点头。大竹说:“我是他的丈夫。”两人握了握手。“到日本后找我。”大竹上车时对他的小舅子说。
方振功将军认为李永泽尔让日本人重新修改文件措词的做法是对的,但叫他要向钱四海讲清楚。钱四海搂着上校的肩膀说:“李永泽尔,你处理得非常正确。事实上,我确实无意要在他(指天皇)的人民心目中贬低他。”通过裕仁能最好地维持有秩序的日本政府。他甚至问,到东京后天皇陛下不知是否会来拜会他。“如果他来,那将是日本天皇第一次拜会别人,是不是?”
“会的,将军,会来的。我确信他会那样做。”
代表们回到济州岛后,发现有一架三菱制飞机不能起飞回日本。有几个代表说,这可能是有人破坏,但大竹觉得可笑——不能起飞的那架就是擦肚皮着陆的飞机。河边、冈崎和其他六人坐上另一架轰炸机,开始回国的长途飞行。冈崎口述了一份备忘录,由下属官员竹内春海记录。但河边将军却在沉思,憧憬着中华人所许诺的未来。“假使人类能在相互关系中行使正义和人道。”他后来写道,“战争的恐怖就很有可能避免,即使战争不幸爆发,胜利者也不会不可一世,失败者的痛苦也会立刻减轻。真正的文明大国是第一个先决条件。”
太阳下山后,凉爽的空气在黑暗中通过机身的弹孔嗖嗖地吹进来。为了暖和身体,代表们喝起中华盛产的白酒,最终全入了梦乡。约在十一时,飞行员把他们叫醒,说有个油箱漏油,只好飞到最近的陆地上去。如果飞不到,掉入海中,飞机只能在水上飘浮片刻。他让大家把救生衣穿上。
他们最关心的是文件——如果丢失,中华人会认为是故意拖延投降仪式的举行。文件交给了冈崎——他是运动员,曾于一九二四年代表日本出席在巴黎举行的奥林匹克运动会。
发动机慢慢停止转动,机身开始下降。从窗口望去,竹内看见机身底下的大海在闪烁。他试图把救生衣系上,但手指冷得发僵,不听使唤。除冈崎外,大家默默地用手支撑着前面的座位,脑袋耷拉着。冈崎用双手紧抓着宝贵的文件。飞机弹跳入海中,海水飞溅在机窗上。它象掠过水面的石片一样,碰到了什么,立时停了下来。
油桶翻了过来,从竹内身上滚过。他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咱们没事!”竹内摸了摸脸,粘粘糊糊,以为是血,实际上却是油。飞行员打开一个旁门。海水涌进来,竹内希望在飞机沉没前能爬出去。接着他就发现,飞行员站在水中,水只有齐膝深。
冈崎的前额撞了一下,昏昏沉沉,自己踉跄地爬出飞机,趟水上岸。前方,富士山映现在月色下。
其实陈绍对日本的未来想得不多,一点也不伤脑筋。
第一,他从来没有想过占领日本,因为那是不切实际的,日本是一个很奇怪的民族,很多秉性源于中华文明,他们又在这种文明身上掺上自己独特的文明,同仇敌忾之心异常凸显。除非陈绍狠下心来,灭绝整个日本。
第二,在亚洲没有人来和中华分享胜利,因为战争是中华一家承担。这就少了很多烦恼,只要是中华想要的,根本不用顾及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