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让狱卒打了一把盆清水,将脸彻底的洗干净,然后在挽发插上簪,将全身整理干净之后,他才诚心的向北面王宫叩首三拜。礼毕之后,韩信让狱卒送来笔墨,然后趴在案上奋笔疾书!他要请罪!更要陈请!他要将入关战事写得明明白白,自己为何会败,败在什么地方,他都要写明白。
就这么边写边想,韩信足足写了一个晚上。等待狱门打开之时,他误以为是狱卒前来送洗漱之物,于是头也不抬的说道:“快快出去,别打扰我!”
来人并未出去,而是颇有感概的说道:“孤的大将军,你终于明白了孤的心思!”
韩信一愣,笔从指间掉落,抬头看着来人,不是汉王又是何人?
韩信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又说不了什么,他只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碰地迟迟不起。
刘邦走到韩信面前,双手将他扶起,抬头打量了一番,语气微斥道:“孤已经安排每日洗漱之物,为何还是将自己弄得乱糟糟臭烘烘的?怎这么不自爱?”
韩信双眼含泪,别头梗咽道:“臣……臣愧对大王!”
刘邦拍了拍的肩膀,一脸随意的说道:“明白就行!就不要做这娘们的形状了,你先坐下!”
刘邦将韩信扶到座位上后,又吩咐狱卒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韩信面前。韩信以袖拭泪,连忙将桌案上所书的东西递给刘邦,口里说道:“这是臣的请罪书,还有臣总结的入关失败的原因,还请大王过目!”
刘邦接过竹简,却随意的一扫,就将韩信辛苦一晚上写的陈书给扔了。韩信不知所措的问道:“大王,您这是——!”
刘邦头也不抬的说道:“看这个有个屁用,请罪就不必了!谁没打过败仗?老子就打了不少败仗,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大将军,孤告诉,为将者就要有打败仗的决心!关键是看你打了败仗还敢不敢打!还能不能打!现在你告诉我,你还能打仗吗?”
韩信被刘邦气势所迫,忍不住大声喊道:“敢!”
刘邦仰头哈哈大笑,击掌说道:“这就对了嘛!只要还敢打仗,那还怕什么?只要弄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我们早晚会赢回来的!”
韩信激动得连连点头,刘邦向扔掉的竹简一瞥,再问道:“既然大将军明白,那你就亲口跟我说说,关中为何会战败?亲口说总比写的要好!又何须看这个?”
韩信终于明白了刘邦为何不看他辛苦一晚上写的东西了,今日见了君王,他心中的所有疑虑和不安都尽去了,于是端正了身躯拱手答道:“既是大王亲询,信当如实道来!”
刘邦侧耳倾听,韩信就将入关的情况一一分说,然后总结道:“臣之所以会败,主要还是小看关中秦人的团结。臣一直以为,秦国已灭,三秦分治了那么久,秦国民心已然不在。所以为了准备大战,又在内史多向百姓收了一次赋税!这次赋税就是战败的根源!嬴子婴借题发挥,向百姓鼓吹秦国复国之后的好处,利用秦国民众,重新凝聚起了秦国的民心。自此之后,百姓心向秦国,甘心充当秦国耳目。嬴子婴借用秦国民众之势,化被动为主动,然后切断了我军后路,一举攻下了内史。他这种善于借用主场的能力,当真是一步妙棋,所以臣纵然在正面战场上打败了嬴子婴,却反而被嬴子婴逐出了关中,是因为臣发现原来臣的敌人不仅仅是秦王子婴的部队,还有千千万万秦国的百姓!嬴子婴利用百姓在各地造反,制造混乱,偷袭我军粮草,我军连连受制,不得不黯然退离。待臣退到三川,再想攻秦的时候,其实已经失去了本心,臣不甘失败,也惶恐大王怪罪,所以不听王命,再次发兵。其实这一次注定也会失败的,嬴子婴羽翼已丰,如果臣继续深入反而会再次大败。臣也是与秦王婴再次交手才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悬崖勒马,只取了关东就不在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