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羿头一拧,从胸甲里取出一封帛书,道:“小将这里有那厮的亲笔信!本来就是死也要让人带出去的。”我接过信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张道缘的亲笔,不过显然是李彦宗的离间之计,随手撕了,笑道:“傅将军莫气,此乃李彦宗那厮的离间计。”
“怎会?小将与张道缘共守陇右近十载,怎会认错那厮的笔迹?再者,老子这里被围了差不多两月,为何不见他的援兵?倒是明相的援军先到了。”傅羿气愤道,突然吸了一口冷气,胸前那个箭疮裂了,渗出些许红黄相间的脓水。
“将军稳稳,莫急。”我连忙握紧他的手:“张大人死守天水,莫非将军没有得到消息?再者,一封伪造的书信,天下不知多少人能写出来呢,当不得真。”
“那……天水也被围了?”
“六万蛮兵围了天水,张大人亲自在城头抗敌,也是前些日子才解的围。”我道。
“六万!还是蛮兵!”傅羿大叫起来,又是一口冷气:“老子给李彦宗那厮困住了,否则叫那些狗日的蛮蛮好看!”
我大笑道:“傅将军养好了身子,本相做主,让傅将军打到大食去!”
“谢明相!”傅羿不顾伤痛,行礼道,转而又有些犹豫,吞吐道:“明相,小将此番……孤守五泉山……粮草不足……所以……”
“兵阵之事,许多只能让他过去。”我叹了口气,道:“若是什么事都细细查究,那是我们打仗?还是后面那群文官打仗?”
“同是大越子弟,小将若是还有别的路走,也不至于此……明相啊,当日真是连地里的蚯蚓都给吃完了……”这个血性汉子,居然低泣起来。一路上的惨状,八千子弟只剩五百不足,这些都撞在我心里。当日路上的不急不燥,现在就像把匕首一样深深扎着我的心口。
我拍了拍傅羿的肩膀,道:“傅将军快些养好伤,你我还要好好喝一壶呢。”
傅羿轻轻点头。
帐外兵士们开始埋葬死去的同袍,我和傅羿听着一声声掘地的号子声,久久没有说话。
傅羿的确守了自己的诺言,最后一批离开这座大营。他说要把这座大营改成军墓,左侧埋自己的部曲,右侧埋李彦宗的兵士。我点头同意了,甚至同意立的碑上只刻:“万余大越子弟托体山阿”。同胞血肉,相伐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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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歌我军魂。
军魂不可灭兮,唯有飞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