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分,蝉鸣高树,日光猛烈,幽静的室内温暖耀眼。
书房之中,书桌后,高家勤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须发皆白,垂老矣矣。
他才五十多岁,只不过才一两个月,怎么如此苍老?
看到桌上的一堆一元二次方程习题,王和垚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叹息。
这狗日的科学,把人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王和垚在洛佩斯神父处翻阅书籍,刻苦学习数学知识,把许多丢掉的数学知识给捡了起来。
他把得出来的许多感悟,又投入到了“创作”之中,许多知识整理好以后,汇成习题,和高家勤一起“研究”。
正如老饕碰上美酒,西门庆遇上潘金莲,干柴烈火,熊熊燃烧,高家勤的“求知欲”,被王和垚完全激发了出来。
这也导致二人的关系急剧升温,很快就成了忘年交。
“大人,你今天找小人来,所为何事?”
王和垚心里猜了个大概,明知故问。
“和垚,你这些数学方程,本县能在自己的书籍中出现吗?”
高家勤抬起头来,端详着王和垚,良久才冒出一句话来。
显然,他有些不好意思。
“大人,小人只是提出了些想法,解决的还是大人。大人学识渊博,自然可以在大人的论作中出现,让世人了解算学的奥秘,造福子孙后代!”
王和垚的话,让高家勤喜形于色,情不自禁坐直了身子。
“和垚,以后不要什么“小人”长“小人”短,你虽然没有功名,在老夫面前,还是以学生自居吧。”
王和垚心里一惊,高家勤的意思,是要收他为弟子了。
他可是没有功名,这样一来,他以后见了高家勤,再也不用跪拜了。
“学生谢过大人!”
王和垚顺杆往上爬。这样一来,二人之间的关系就近了许多。
“罢了,记得忠君爱国,对百姓,对国家有一份赤子之心,本县也就心安了。”
王和垚尴尬一笑,一时语塞,站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忠君爱国,那要看忠的是谁,爱的是谁了。
“你那些兄弟,郑思明、孙家纯,个个都是性情暴烈,多与朝廷不满。你要洁身自好,修身齐家,不要误了此身,最后来个锒铛入狱,或身首异处,这样谁也救不了你。”
高家勤郑重其事,语重心长。
“上次的事情老夫不追究,一旦再来个血流五步,不但自身难保,恐怕也会连累本官。这些事情,你懂吗?”
“大人放心就是。学生保证,他们一定会安分守己,绝不会再让大人为难。”
王和垚心里暗自感慨。高家勤放了郑思明,甘愿冒风险担责,还是有几分风骨。郑思明、孙家纯把他归为狗官,的确对高家勤有些不公。
高压和白色恐怖之下,想要反抗,也得有本钱才行。吴三桂可以,高家勤拿什么,一家老小的性命?
“你知道就好。须知祸从口出,要谨言慎行,不可招摇过市,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高家勤轻声细语,说话时眼神炯炯,身上的书生气消失殆尽,分明就是一循吏。
他看着王和垚,沉吟片刻开口。
“和垚,你还没有字吧?”
王和垚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过来,肃拜一礼。
“请老师赐字。”
古人年方弱冠取字,自己十八岁未到取字,可见高家勤对自己的爱屋及乌。
“垚同尧者,最高处也。和者,平和、和睦。不过,如今天下纷争不断,你就叫安之吧。”
王安之,还是朱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