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曾国藩上折言兵事,咸丰做何感想?
湖南团练招募健勇,能否搞出名堂?
左季高快人快语,好友面前无忌讳;曾涤生委婉用机,别人眼里成圣贤。
(正文)曾国藩所乘商船继续前行,眼看省城越来越近。
“唉呀!”船家忽然大叫一声:“大人哪,长毛又来了也!”
曾国藩一听这话,脸色顿变,急忙顺着船家的手指望去,见两只大船,黑乎乎地挡在前头,上面足足站了上百人。
曾国藩再一看旗子,却是绿营旗号,这才放下一颗心来,说道:“这是官船,不用怕。”又对船家道:“只管过去说话。”
商船越行越近,官船上的人已看得比较分明。
官船上队列整齐,旌旗招展,一人坐在当中,用手指着说道:“船上之人,可是大清国在籍侍郎曾大人吗?”
曾国藩听着耳熟,定睛一看,见坐着说话的人正是湖南巡抚张亮基。张亮基右边站着左宗棠、郭嵩焘,左边站着楚勇统帅江忠源、湖南藩司徐有壬。张亮基的后面,则站着三十几位红、蓝顶子的官员。
曾国藩大喜,急忙抱拳施礼,朗声道:“曾国藩拜见中丞大人!”
上得岸来,张亮基同着众官员,抢前一步与曾国藩见礼。
礼毕,张亮基携着曾国藩的手,边谈边往轿旁走。
张亮基道:“涤生,盼星星盼月亮,只盼您老早一天到任——路上也还安静吧?”
国潢正要讲话,曾国藩道:“也还安静。中丞大人,长毛也有水军吗?”
张亮基道:“长毛不仅有水军,而且还很强大!——不是为了接您老,本部院岂敢乘船!”
曾国藩点点头没有言语。
到了轿前,张亮基用手指着一顶绿呢大轿道:“这是本部院特着巡抚衙门,专为团练大臣预备的轿子。请您老上轿,我们回巡抚衙门再详谈。”
曾国藩看了轿子一眼,道:“这等仪仗,涤生是万不敢用的。您老可别忘了,曾涤生还丁着母忧呢。还是换顶蓝呢的吧。”
张亮基道:“您是我大清在籍的礼部侍郎,又是钦命的帮办团练大臣!照理,就该乘绿呢轿子。上轿。”
曾国藩道:“涤生是个丁忧的侍郎,乘蓝呢轿都有些越制——您若真没备蓝轿,我就给您这抚台大人扶一回轿也使得。”
左宗棠这时道:“涤生,张中丞既然请您坐绿轿,您却如何偏要坐蓝呢轿?——这里是湖南,又不是京师!你乘我的轿子吧。”
曾国藩冲左宗棠一笑道:“谢左师爷了!”话毕便向左宗棠的蓝呢轿走去。
张亮基急道:“季高,你把轿子让给涤生,你坐什么?”
左宗棠哈哈大笑道:“中丞大人,季高不是朝廷命官,不受官制限制,就坐一回绿呢大轿吧。错过这次机会,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坐呢!”
左宗棠的几句话,直把个张亮基说的半天哑口无言。
当日,曾国藩、曾国潢等人宿在巡抚衙门。
郭嵩焘因为要为父亲筹办二七,与曾国藩简单客套了几句,又连夜搭乘便舟返回湘阴。
第二天,曾国藩便移住进巡抚衙门右侧的“钦命湖南帮办团练大臣衙门”。
张亮基特意陪着曾国藩一处一处的看视,时不时的便问一句:“可满意?”
曾国藩见张亮基为他准备的这个“团练大臣衙门”和巡抚衙门一般无二,有签押房,议事大厅,师爷办事房,幕僚办事房,而且还多了一个审案大堂和一个能容纳十几人的大牢房。
曾国藩到各屋看视了一遍,心里不由感叹一句:“也真难为了他!”
回到签押房,周升慌忙摆茶上来。
曾国藩对张亮基道:“中丞大人如此心细,真让涤生感动——”
张亮基道:“涤生,您是丁忧期间夺情起复的,是有圣恩的。办事规格和仪仗,只能高于地方,却不能低于地方。颠簸了几日,也真够您受的。如果没什么事,您先歇着。对了,您先着人把关防刻出来。开印办事那一天,我就着人将答应您的十万两银子如数送到。您也知道,藩库里早就无一两银子。现在徐方伯手里的那几十万两银子,都是各省按着圣谕给湖南的济饷。您哪,饷源一有着落,这十万两您还得还给库里。涤生,我不是小气,藩库有藩库的难处啊!”
曾国藩苦笑一声道:“张中丞啊,涤生为官十几年,藩库有没有难处我还不知道吗?您老但请放心,这笔银子,我肯定要还的。”
张亮基站起身,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涤生啊,我们汉人这官,有时候做得挺窝火呀!”
曾国藩把张亮基送到辕门外,忽然用手指着“钦命湖南帮办团练大臣衙门”的匾额道:“张中丞啊,时人都说长毛的王多、军师多,我看我们哪,王不多,军师也不多,倒是衙门口多起来了!——我看我这里呀,称衙门不妥,改成发审局吧。替地方辑匪辑盗,除贼安民,应该是临时的办事衙门,叫发审局更恰当些。您老以为呢?”
张亮基边上轿边道:“您曾涤生是在籍侍郎,随您怎么办吧。只要您肯出山,无论怎样,我湖南都能多一份力量。衙门也好,发审局也罢,那是您跟皇上之间的事,本部院可管不着。”
送走了张亮基,曾国藩把国潢传进签押房,吩咐国潢带人,将“钦命湖南帮办团练大臣衙门”的匾额摘下来,然后到临街的招牌铺子订刻一块“湖南发审局”的匾额。
国潢一听,登时愣住,说道:“大哥,衙门的匾额可是张抚台挂上的呀,您摘下来不合适啊!何况,在衙门里办差多神气呀。发审局,那不和劝捐局划成一个层次了吗?大哥,您听我一句话。这匾额啊,说什么也不能换。”
曾国藩三角眼一立道:“澄侯,你又在胡说!照常理,帮办团练大臣是不准有衙门的。张中丞设了个衙门,不过是看在大哥做过侍郎的分上。长毛无论怎么闹,国家无论怎么用兵,朝廷的体制都不能乱。澄侯,你还没听懂大哥的话吗?”
国潢很无奈地点了一下头,一脸不高兴地走出去。
试问,“湖南帮办团练大臣衙门”和“湖南发审局”当真有什么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