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离喝献城归顺,赵柽虽然对其在最后关头才无奈投降心有芥蒂,但总归是开了个好头,给那些摇摆不定的女真人做出了榜样,在政治意义上远远大于军事意义,所以依然对其大加褒奖。撒离喝封晋阳侯,加封左卫大将军,授中将军衔,赏黄金千两,良田百顷;完颜聂耳封兴安侯,加封右卫大将军,授少将军衔,赏黄金千两,良田五十顷。至于与撒离喝一同归降的三万金军,赵柽也是不吝钱财,大肆赏赐。
在如何处置降军的问题上,赵勇以为应当解除武装送到内地安置,以防生变。但赵柽却以为三万降军中其实只有完颜聂耳率领的六千骑军由女真人编成,余者皆为契丹、奚人和汉军,大多数人不会死忠于金国,如果将其全部解往内地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恐慌。于是赵柽将降军编为一军,赐军号‘归义’,仍以撒离喝为都统,完颜聂耳为副都统,按照禁军标准发放粮饷。
撒离喝对此安排十分意外,他曾经参加两次南下攻宋,与大宋可以说结下大仇。而宋帝赵柽也曾下令对进入汴京的金军不接受投降,要尽数歼灭,因此撒离喝在降宋的事情上深有顾虑,迟迟不肯表明态度。在无奈投降后,他以为自己所率军队被解散,或是编入其他军中,自己顶多被授予个虚衔、赐些钱财像赛里一般当个富家翁而已,万万没想到会被封侯,还可领兵。
而更让撒离喝等感动的是大宋在他们决定投降后,立刻将其家眷全部转移到安全地区,先正在来隰州与他们团聚的途中。这说明大宋早已将他们的家眷控制,而在与其谈判中却没有用于威胁他,这举动和传说中的赵二做事不择手段,睚眦必报相差甚远。反倒是自己人百般构陷想置其死地。
宋帝的宽容和仁义让撒离喝等人觉得自己终遇明主,于是向皇帝请战愿为大军前驱。赵柽当然是乐意了,有了‘带路党’会省掉好多事,这如同当年张飞取成都得了严颜一样,于是再赐下战马、盔甲、酒肉犒赏三军。而撒离喝也不负皇恩,一路上连劝带吓唬,沿途州县纷纷归降,连得潭州、利州、永和、安德、安昌等数座州县。
宋军在撒离喝的帮助下得以长驱直入,不但顺利的直逼锦州城下,还打通了与大定府的通道,使两个战区连成一片。而高宠兵团后发先至,战局也由西、南两路互为犄角,变成了齐头并进,一同杀进金国腹地……
……
界壕防线被全面突破,仆散忠义先败正面宋军,后夺长春州的战略完全失败,现在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夺路逃入草原,想与仍在草原边缘徘徊防备宋军突袭会宁府的援军会合。但随着晚春的到来,鸭子河上游的冰面也开始解冻,河面上满是大小的浮冰随流水奔腾而下,这种情况是无法架桥,而他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浮马渡江’绝技也不敢用,一下水便会被冰排撞得粉身碎骨。
想想几个月前,自己率领大军将塔塔儿部击败,渡过鸭子河追击他进入宋境斩下蔑兀真的脑袋是何等意气风发,可仆散忠义现在也只能望河兴叹,流下两滴英雄泪了。不过他还算清醒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在河边徘徊两日后转向了草原深处,他担心宋军追上来自己避无可避只能跳河了。
寻了一处隐蔽之地后,仆散忠义清点残军只剩下二万余人,好在都是骑军,跑得慢的步军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虏了。可这点本钱他也不知道保住保不住,这一路跑辎重全失,随身所带的粮草也将耗尽,而这个时节草原上也没有什么野物可打。即便有,上万人用不了两天也得给吃得一干二净。去更远的地方又怕被宋军的斥候发现暴露了营地,一帮人无奈之下只能杀马充饥,虽然知道没马等于自寻死路,可也顾不得许多了。
仆散忠义如今体会到了塔塔儿人亡命的感觉,也领会到了自己当日为了那点财物与其翻脸,冲动之下并将他们剿灭的决定是多么草率。想想赵二在蒙兀人最困难的时刻帮了他们一把,而其壮大后却开始忽视其,而赵二却并未因此和他们翻脸,反在蒙兀人落到灭族边缘的时候再次出手援助是何等的胸怀和远见卓识,自己所为与之相比真是差之千里了。
但此时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仆散忠义是晚上盼着天寒河水能封冻,白天望天暖冰排全化开。在如年的日子里仆散忠义终于等到了鸭子河已经全面解冻,可以渡河的消息。他急令三军立刻向河边转进,被困了十来天的军兵们欢声雷动,这些日子吃不上喝不上不说,还担心被宋军发现,如今只要过了河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可以结束了,各部得令后边向鸭子河方向蜂拥而起。
完颜余列与兴高采烈的众军不同,他是忧心重重。经历了界壕失守、对阵惨败、拼死突围的残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毫无战心。现在没有前卫、没有后卫,也不派侦骑,全都乱哄哄的一窝蜂向前跑,如若遇到敌军将毫无反击之力,而到了渡口乱军抢渡也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如今怎么也是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完颜余列觉得应该放下往日的争执,还是应该提醒下大帅。仆散忠义可能因为连受挫折,这次竟然没有驳斥他的建议,而是虚心接受了。重整人马后令完颜余列领本部人马为前锋,安排了后卫,他领中军前后照应,并派出侦骑巡视左右。
事情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派出的侦骑不久便前来回报,他们向左翼只出五里便与宋军斥候遭遇,摆脱后冒险再探,发现远方有尘烟暴起疑似有大队人马在侧后同向而行;接着向南搜索的侦骑也赶来回禀,右翼也发现大队宋军行军,与他们相距最多十里;而后军这时也遣人来报,在他们身后有数路兵马在向他们迫近,最近的不过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