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此时的汴京已经拥有超过百万的人口,在这古代已经可以称之为超大型城市,和现代的大城市一样拥有着交通拥堵、发展空间狭小、消费性支出庞大等等弊端,而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开封周围贫瘠的土地远远不足以供养这么大的人群,尤其是粮食和资金严重依赖东南地区,导致富了首都穷了东南,造成南北发展差距过大。

只过了不到百年,江南民力几乎耗尽,富庶的长江下游地区经济发展停滞,宋政府经常入不敷出,庞大的军费开支使政府和人民都喘不过气来,财政上的“积贫”和军事上的“积弱”成为不可挽回的趋势。如今赵柽开海通商,大力发展手工业,使得江南才得以恢复,而遭受靖康之乱北方却元气大伤,使得财政依然要靠江南供给。

现在随着赵柽扩张的军事路线实施,宋朝已经收复燕云十六州,并远达漠北地区,金国虽然尚存,但北部的军事威胁大大减轻,中原地区已经成为后方,向北部的洛阳迁都不仅能避免财政过分依赖江南,还可以促进中原经济的发展,以此带动整个北方经济的复苏……

自立国以来其实有两次机会是迁都的最佳时机,一个是太祖建国之时以‘辞旧迎新’的名义以洛阳为都,但是限于当时的历史条件,太祖最终屈服于群臣的反对而没有能成功;再有就是靖康之变后,赵柽继位之时,那时汴京失陷任谁也明白此处为都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让女真人两次兵临城下。

但赵柽没有迁都,一者因为洛阳残破,土地荒芜,事出仓促难以成行;二者便是出于稳定人心,在两君北狩、黄河以北沦陷之时,收复都城有着现实的意义;第三就是赵柽不想背负‘胆小鬼’的名声,他要在击败女真人,将其灭国之后在堂堂正正的迁都,免得让天下人耻笑其因为害怕当了皇帝后马上迁都躲了起来。所以赵柽继位之后,局势稍定便遣景王赵杞以安置皇族子弟的名义修缮城池,整修宫舍,疏通运河,发展经济,以备将来时机成熟之时迁都。

而迁都可以说是国之大事,需要庞大的开支及引起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大家肯定不会全部表示同意,对此赵柽也做了全面的准备。他仔细研究了太祖迁都之时群臣的反对意见,综合起来以当时的起居郎李符的‘陈八难’和李怀忠的进言最具代表性。

李符上书中称:“京邑凋敝,一也;宫阙不备,二也;郊庙未修,三也;百司不具,四也;畿内民困,五也;军食不充,六也;壁垒未设,七也;千乘万骑盛暑扈行,八也。”李怀忠进言所说:“东京有汴渠之漕,岁致江淮米数百万斛,都下兵数十万人,咸仰给焉。陛下居此,将安取之?且府库重兵,皆在大梁,根本安固已久,不可动摇。一旦遽欲迁徙,臣实未见其利。”就当时形势而言,李怀忠和李符的理由都是很充足和现实的。

但现在洛阳经过赵柽十多年的经营,这些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了,主要的阻力将是来自像太宗那样的利益既得者。虽然赵柽还没有确定继承者,但汴京成为大宋的都城已经近二百年,已经形成了庞大的地方势力,他们和皇族及朝廷官员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迁都将妨碍他们的利益,也将招致他们强烈的反对。

而当年太宗劝服太祖的‘在德不在险’也在儒教盛行的大宋拥有很大的市场,他们认为‘决定国家兴衰的根本因素是政治因素,而非地理因素,上古时代三苗氏德义不修、夏桀修政不仁、殷纣修政不德,虽有险固的河山,也不能挽救其覆亡的命运,所以说安邦治国在德不在险。’以为单纯的依靠德政就能江山永固。

即便本朝的有识之士也意识到了以汴京为都的缺点。名臣范仲淹说:“洛阳险固,汴为四战之地,太平宜居汴,既有事必居洛阳。”名将韩琦也曾建议说:“北戎势重,京师坦而无备,若一朝称兵深入,必促河朔重兵与之力战。彼战胜,则疾趋澶渊。若京城坚固,戒河朔之兵勿与战。彼不得战,欲深入则前有坚城,后有重兵,必阻而自退。退而邀之,击之,皆可也。”可惜他们的意见没有引起最高统治者的重视,或被人劝阻,以致遗祸后代。

后世顾祖禹总结的好,他说:虽恃德不恃险,而设险重闭之义,亦未可略而不讲也……汴四战之地,受敌最深,梁末帝之祸甚于王假,靖康之辱几于石晋,况滔天之浸近在咫尺之间,言建都者,其亦有鉴于往事哉!

赵柽对于‘德险之说’也是另有看法,就德治和设险守国而言,德治固然应当放在首位,但设险守国绝不能忽视。但与敌人谈道德和与虎谋皮无异,满口仁义道德的嘴是无法战胜凶残的敌人手中的刀的,道德只对讲道德的人有用,对侵略者来说连屁都不是,想来女真人给大宋响亮的耳光大家不会这么快就忘记的……

……

此刻在东都苑狩猎的赵柽并不知道李纲和陈遘两位首辅所言,他白日刚刚猎到两只鹿,交给厨子们去打理,自己溜溜达达的出了御帐出了营地想散散心。见皇帝想出门,立刻有一队值守的近卫军上前随行护卫,赵柽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只有旺福带着几个内卫跟上。

东都苑是豹将的驻地,皇帝到此游猎他们自然早就布置了警戒,将整个东都苑围了起来,禁止闲杂人等进入。而随扈的近卫军则负责营地的安全,在御帐周围五里布置了第二道防御圈,内卫大队则负责核心部分的防守,也就是皇帝及其一家人的安全。这是在国内,周围又都是精锐,所以大家放心的任由皇帝出了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