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上城的消息传进九重之后的皇城里,也是一片大乱,皇帝赵桓听说外城已被攻破,失声痛哭,追悔莫及的大喊:“悔不听种师道之言……”可惜,良将已逝,良臣远窜,只能空叹奈何,追悔莫及,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了。
一阵发泄之后,赵桓头脑清醒了数分,派手下侍卫把居住在龙德宫的太上皇夫妇请入大内,让他们移居入九重,而这并非是完全为了他们人身安全起见,却是提防别有用心的朝臣和金人掳掠抢走这个“太上皇”。
虽然其早已失势,但是在赵桓心中仍然是块病,此时他更是奇货可居啊,让他逃了另立朝廷,自己的努力岂不白费,而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既好控制,而且方便尽孝,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赵桓的行为再次证实了皇家天子门庭没有什么脉脉温情与亲情可言,一切皆以利益为主,就是这种国破家亡的当口,也不忘把太上皇安置妥当。
其后,赵桓紧急宣诏大臣入宫议事,商讨如何面对当前的灭国之危,但绝大多数官员大臣都没有来,到了薄暮时分,连宫里的太监都逃走了大半。他环视了一下身边,只有景王赵杞、户部尚书梅执礼、御史中丞秦桧,吏部侍郎谢克家四个人。万幸灭国时候没有明崇祯那样凄惶,还真有几人冒死入宫侍从扈驾的臣子。
随后,宰相何栗、知枢密院事孙傅、兵部尚书吕好问也勿勿赶来,签书枢密院事张叔夜裹着伤也进了皇宫。朝廷的文武百官,平时食朝廷俸禄,今日在国家存亡关头,一个个不见了踪影,身边此时就只有这些个人肯与他这个皇帝共患难了。“板荡识忠臣”,这种时候君臣相顾无语,惟有千行泪啊!
夜已经深了,但殿上谁也不可能有一丝睡意,每个人都想问:“怎么办?”
“陛下,此时若无朝臣重臣身先士卒,激励军民与金贼血战,宗庙社稷必将成为灰烬瓦砾。臣身为宰相,义不容辞,即刻出宫率军民巷战……”何栗“扑通”一声跪在了赵桓面前道。
赵桓看了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状元宰相。他知道何栗生性胆小,此时,这个文弱书生也要为国家大义所激,去与金国的虎狼之师刀兵相见。赵桓心中别是一番滋味,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何栗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召集护卫皇宫的四军班直,忽然有人来报:“陛下,皇宫卫士用斧头劈开了左掖门,说要求见天子。”
“皇宫岂可破门而入?!”何栗大惊道,他与孙傅二人赶忙跑到大殿门口,见外面黑压压一片站了数百人,个个手执利刃,为首的是殿班指挥使蒋宣、李福。
“国家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宰相信任奸臣,不纳直言所致。”说罢抽出利剑,冲上前一把推开何栗,和李福带着几个人直接闯进了殿中,赵桓吓得面如土色。
蒋宣和李福此刻可能也是想立个绝世大功,不顾殿上的几位宰执的呵斥,挥刀砍翻了几个前来阻挡的内侍,拉着赵桓的袖子执意要官家上马,由他们护卫杀出城去。问题是赵桓跟他们不熟,更不知道他哥俩儿是啥心思,要是将自己胁持出去送给了女真人岂不坏事,当然不肯跟他们走,两下僵持起来。
“你们是要护驾还是要劫驾?”何栗再次大声问道,这个时候他不能再不出头了。
“大胆!”有人带头,孙傅也上前喝问,示意几个内侍赶紧把官家带开,将他们推出去。
“孙傅,官家若不用你们这等无能之辈守城,东京城还不至于被攻破。”蒋宣却不怕,现在天子自己也拉了人也杀了,他也豁出去了,大声骂道。
这一句话说中了孙傅和何栗的心病,一下被噎得答不出话来。他们两个都是从小读“子曰斯云”的书生,谈起经学理义头头是道,可对治国用兵却是一窍不通。在强寇兵临城下时委他二人以重任,他们的确是措置乖张,谋划屡屡失策。尤其是信任郭京,让金兵趁势攻破了外城。东京军民上下对他们由怨生恨,已将视他们为误国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