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开了也就没有什么了,首先,现在的天下,礼乐崩坏,谁还一个劲儿的讲礼呢?再说周礼的确是有很多大而无当的东西,它的中心是针对贵族,也就是说这是一套只有贵族才可以真正消受的东西,平民是不可能全面进行的,全遵周礼,结一个婚就可以破产,家里死一个人就可以让你后悔死得不是你!因为结婚有一个人和你一起分摊债务,但死了人,那全部的担子都压在了你的身上,试问谁受得了?所以对于礼乐的崩坏,樊余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较真。因为他是一个真正有思想的智者。他当然知道,东骑国的事情。
一个白身人,莫名其妙,一下子就堀起来了,一年的时间就灭了义渠国,又在很短的时间里发达了起来,北信君更是出访于齐国寻贤访士,他表明了自己的治国思想,重法、墨、兵,而轻于儒。但他成功的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制度,在樊余听到的话里他有一个感觉,东骑是一个非常富庶的地方,这个国家在北信君灭了义渠之后,就一力的兴商重商,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个国家似乎有着用不完的钱。困扰天下国家货币不足的情况竟然从没有发生过(不是没有发生,是要发生的时候北信君回来把危机解决了。),这让樊余心里活泛开了,也许可以利用一下东骑国,看看这个国家是怎么走向强大的,毕竟,一直以来樊余都在想着振兴周室,可是这却是不可能,但既然北信君可以成功的做到在短短的时间里缔造奇迹,那么周王室的再兴也未必没有机会,有了东骑的这个例子,当是可以借鉴一二。
在这种情况下,樊余热诚的安置朱夷吾入内,虽然他极力的想要大方,但是可惜还是不足,穷啊,他只能找到一些周王室的陈年老酒拿出,再配上一些珍藏的鹿肉,放上几碗参着韭菜的楚国的香稻米,勉强算是凑合了。朱夷吾没有和他客气,东骑人都是这样,不讲客气。再说朱夷吾自己也拿出了很多的礼品,比如说一整条腌好的牛腿,一竹筒子东骑蒸酿的苦茶,一把东骑打造的长弧刀,还有一坛东骑葡萄酒(葡萄酒是禺支国的葡萄酒,但是一来当时的东骑已经开始种葡萄了,所以对于葡萄酒的酿造也在进行和扩大中,自然要把这个葡萄酒的酒名算成东骑的牌子!)。这些东骑并不是很值钱,但那是对东骑说的,放在六国里,那可是地地道道的高价,黑心的东骑商人和其它国家同样的商人把这些东西的价格总是定得高高的,以此从六国赚取大量的外汇。所以朱夷吾觉得自己是绝对绝对绝对加万分的对得起樊余,钱花了这么多,东西也送了这么多,吃点喝点算个啥?
樊余也是很高兴,没想到不守礼还有不守礼的好处,看着朱夷吾吃的这么开心,他也开心。当然,不是说樊余不心痛自己的花费,但正如朱夷吾的心安理得,他也觉得自己收到的礼物大于他所付出的,这顿饭请得是值得的,而且朱夷吾吃的开心,他也开心,这饭怎么说也不是朱夷吾一个人吃的,所以他也开开心心的吃了,一连吃了两碗韭菜饭。
吃完了,樊余拍着肚子说道:“贵使能来,让樊余不胜欣慰,看着贵使的这胃口,樊余的食量也上来了,不瞒贵使,樊余一向一餐一碗,这一下子吃了两碗,还要托贵使的福呢!”朱夷吾一脸的惋惜,道:“上大夫太薄待于己了,这一碗何其小,上大夫一餐只食一碗,却是不美,我一顿通常都是吃两到三碗的,我家君上说了,一个真正的贵族一日当有六食!似上大夫这样少的食量,最好六食。”樊余问道:“一日六食,何其多也?却不知是哪六食?”朱夷吾放下了铜盘,喝了口酒道:“君上说一人当有三大中餐,为早、中、晚三餐,有六小餐,当是上午、下午和半夜!”樊余好奇道:“东骑国所有的人都是一日六餐吗?”
朱夷吾笑着说道:“这怎么可能,但一日三餐,却是再正常不过了!”樊余不由深感佩服,贵族一日三餐是很容易的,但是平民呢?也吃的起三餐?这东骑得多富呀!
第480章 朱夷吾的第一次外交
收了盘盏,樊余让人换了酒,这是兑了水的酒。在古时,往酒里面兑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酒的味道差,二是有时酒并不是喝的,而是代替了茶的作用,用来清口的。有的时候,一些劣酒味道太差了,所以根本不堪下咽,在这样的情况下,兑入了水,反而可以喝,这当真是一个无奈的法子。用淡酒漱过了口,樊余和朱夷吾把酒水吐在了侍女俸上的铜盂里,随后,侍女抱着铜盂转身退下。
微风徐徐下,黄昏降临了。一个新的女孩出现,她的姿色一般到了极点,但手却极巧,把古琴放好,将琴弦紧了紧,开始弹奏。音乐在中国的发展到达战国的时候已经很久远了,其音之多,曲乐之长,一点也不下于后世西人的交响乐。和交响乐一个作用,这是一种长时间倾听的乐曲,比如说琴,琴音的最大特点就是低缓而富于回味,让人能细细品读。也许你听琴音会觉得很闷,平淡无奇,但如果静下心来,长时间的倾听,你就会觉得,琴声最大的特点就是让你感觉不到音乐。古人的音乐是讲究天人合一的,又有“大音希声”的说法,这个说法的最好解释有两个,一是感觉到音乐但听不到声音,这自然是大音希声,还有一个就是听音乐感觉和没有听一样,这同样是把音乐彻底融入到了自身周边的环境里。
比如现在有些人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听音乐,并且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又如医生在动手术的时候,也放一些音乐,都是这个道理。但在战国的时候,古人已经发现到了这一点。可以说,中国人的音乐是最伟大并渊博的。可惜的是,关于中国的古乐,研究多的是日本人、韩国人,独不是中国人。很多中国所谓的大片里,什么服装师、音乐师都请日本的。就是因为,对于我们的古文化,日本人反而比我们中国人知道关注的多。
点起了一炉松香,这个长相平平的女孩开始拔动琴弦。古琴曲在这个时代并不麻烦,讲的是一种韵味,一根弦的拨动,那发出的颤音,才是最动人心弦的。朱夷吾听着听着,不说神清气爽吧,但却也是打十万八千根毛孔里透着轻松与惬意。忽然,朱夷吾的心念一动,说道:“今天迎我等的那位老人家是谁?”樊余微微一笑,道:“那是太师颜率。”
朱夷吾再叹,然后说道:“实不相瞒,我朱夷吾过去只是一个商人,蒙君上不弃,以我为官,见到了太师我都不知道,失礼到家了……”樊余却是眼前一亮,他发现了两点,第一个,那就是这个朱夷吾是说实话,他真的不大精通礼节的,所以他才会直将着说出来。第二个就是,北信君竟然会任用这样一个商人为官。虽然现在的天下,商人有一定的地位,但并不是说,商人就可以得到十足的尊敬,如果朱夷吾是一个大商,那还好说,财力摆在那里,北信君对他礼遇三分也是正常的,让他做官也有看重他的人脉和财富因素,但是……这个朱夷吾本就是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人,可以说是北信君破格的提拔与重用他。这说明了北信君是一个任人用官,不拘一格的人物。当然,这也是有隐情的,比如说北信君手下并没有其它合适的人……如果樊余这想想,那么恭喜他,牛逼诈对了,但是樊余并不知道,所以他想的是,北信君是一个任人用事,不讲出身门第的人,如此,东骑国才会这么样的强大起来。一念至此,樊余道:“北信男任尔为使,自有其独到之处,天下谁人不知,北信君一年灭义渠,三年城郭兴,其人大才,此举岂无他意?”
朱夷吾更是开心了,浑身上下如同刚刚马杀鸡了一样,说道:“上大夫就不要笑我了!”
樊余正好也就说道:“贵使此来,主要当为何事焉?”朱夷吾忙道:“不敢欺瞒上大夫,”他拿出了随身的一只竹筒,打开来,里面是一纸卷,铺展在已经擦得发亮的几案上,一张简陋的地图就出现了,虽然简陋,但也算得上不错了,至少不比樊余挂在自己屏风上的那副差。朱夷吾手指点点道:“这是我东骑国,这里都是我们东骑的国土……”朱夷吾没有把禺支国祈连山划进去,而是止步到朐衍为止,饶是如此,这个范围也不小了,至少樊余是惊讶了起来,虽说北信君灭义渠,但怎么也是想不到,真实的情况下,东骑的国土已经这么大了。
而且,和东胡楼烦国等是大不同啊大不同,东骑国向齐国取经,是采取法治国家的,国中也有农事,并且非在小数,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富庶的国度,分辩中原文明与戎胡的最大区别,不是别的,就是看有没有钱,是不是定居,东骑是当然的定居,有钱更是再明显不过了,和那些戎胡是决然不同的,仅从北信君派出了朱夷吾向周王室纳贡请封就可见于一斑了。
樊余摸着自己下巴上并不长突的胡须说道:“了不起,北信君白手兴家,短短几年里,竟然已经有了这份诺大的家业……真是让人奇想不到哇……”说到了这里,樊余道:“如果樊余没有猜错,贵使此来,莫不是要我们做一个中间?好让秦国退兵?”关于秦国陈大军于渭南泾河,已经是人所共知,毕竟这是一个战国时代,秦国一下子出动了这么多的大军,最为敏感的其实并不是东骑国,反而是魏国,在嬴虔大军调动的时候,龙贾都停了长城的建筑,那些从事于工的士兵再度拿起了武器,守在城后,生怕秦国是声东击西,实际上还是要打魏国。故而,这件事情,樊余也是耳熟能详。可是这一回,樊余却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