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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怀荒镇至御夷镇,足足走了三日,但若是骑马一日可以抵达。御夷镇原本设在长城之外,作为一个北方军政一体的大镇,御夷镇原先建镇的治所,是在往北几十里地的大宏城,后又迁至长城附近的独石口,在独石口附近则为涿郡怀戎县所在。而李重九前往筑城的,正是原先大宏城的位置,众人一路朝东北而来,越行越觉无比荒凉,有一种离家乡万里之感。也确实御夷镇所在,已接近汉家王朝向北方的边界。

随着李重九一路同行苏素饶有兴趣地与李重九介绍,言道:“此地原是鬼方之地,后战国燕国振兴,将此地修筑长城以防北狄。之后汉盛极时,在此设上谷郡,可惜之后汉朝衰落,此地又复为匈奴,乌桓,鲜卑所有,而今方才又再度为我们汉人所有。”

李重九闻此之后,点点头之后,众人遇到一条大河,这正是发端于此濡水。此水一贯作为胡汉两家的分野,草原上的胡人一见此河就知快接近汉地,后世有诗云十万蕃骑饮滦河,莽莽草海虎鹿藏,滦河就是濡水。

草原上濡水千曲百回,逶迤如带,不同于大川大河,四面山川冬雪消融缓缓注入,故而此濡水源头就如同一个上百步宽的大水洼。水洼里草丛处处,流水潺潺,水深不过刚好没脚腕,而条条银灰色的小鱼在水洼里跳动着身子。

众人涉水渡河,所见已是一片山川草原出没,山上林木森森,而山下草原如大被一般覆盖到山脚,濡水在山边围绕,草原上水草丰盛,而大大小小牧场更是无数,还未来到山前,就听得牧歌嘹亮。上万头的羊群如一大朵白云遮在山背之上,初生的羊羔叫声清甜,令人心底阵阵发痒。

而羊群边正有不少牧民正在放牧,他们看见一行汉军渡河后,初时惊异了一下,后来似乎看清李重九的旗号后,立即一面上前,原来他们大多都是室得奚部的牧民,有人立即翻身飞奔禀告。不久之后马蹄声滚滚,室得奚部的大纛出现,大纛之下女俟斤,以及几位长老,还有近百名族中战士一并前来出迎。他们闻得消息,知道李重九守诺前来怀荒镇,皆是高兴不已。

双方寒暄一阵后,当下奚人先将李重九他们迎入的牙帐所在。奚人的牙帐就设立距离御夷镇以东不足三里之外。牙帐附近仍是环车为营的架势,其中是大大小小的毡包,不知有无看错,这营地的规模似乎比当年在怀荒附近要扩大了不少。而牙帐这沿着濡水而下,附近更是有不少深深浅浅水泊。水泊里隐约可以见到渔舟点点,飞鸟盘旋于上,更沿着河边,不少穿着皮革的奚人正拿着木叉站在河里猎鱼。

牙帐之内,热情好客的奚人,早就交代下去杀牛宰羊好生接待。烤全羊是牧民招待贵客必备的不说,现在一头大羊被宰杀后,正在剥皮准备放在篝火上炙烤,还有打猎来的狍子肉,兔肉,以及切好一大块一大块的鱼肉,甚至一头大黑熊,一只斑斓大虫亦是正在剥皮整治。看到奚人如此架势,李重九就知道他们在御夷镇的日子实在过得不错。

当下李重九,女俟斤,英贺弗,额托,几位奚部长老,李虎,苏素,王马汉等人也是入帐坐下、而室得芸自作为李重九下首,显然奚人已视李重九为准女婿的身份了。大家一边用刀割着羊肉,大肆口啖,一边看着帐外奚人女子歌舞。帐外篝火熊熊,李重九饮着马奶酒,众奚部大汉皆纷纷上前敬酒。众人见李重九酒来杯干,这等海量,皆是震惊不已。草原上以酒量为豪,最佩服就是能喝酒的人,当下奚部之人对李重九又更加添上了几分敬畏。

女俟斤当下向李重九敬酒,言道:“君侯,我们在濡水重设牙帐以来,不少原先受契丹奴役的族人,听到消息后纷纷投奔,眼下我在此地的族人已超过四千人。”

李重九一饮而尽,心道才想如此,言道:“如此不是会触怒了契丹人,阿贺氏他们有什么反应?”

女俟斤一旁言道:“君侯不必太担心,去年我们刚刚在怀荒镇城下打败了契丹突厥的联军,那阿贺氏小儿侥幸逃了一命,眼下绝不敢在这时候,对我室得奚部,还有御夷镇用兵。”

李重九摇了摇头,心道女俟斤这么说,不知是太天真,还是有意欺瞒自己,契丹人在自己手里吃了这么大一个大亏,如何会不想办法报复,他们眼下之所以不动,显然是在寻找一个更好的时机。

李重九当下言道:“我明日就要在御夷镇筑城,到时还希望你们奚部能够提供支持。”

女俟斤听了当下二话不说,一拍她混圆鼓鼓的胸口,言道:“君侯有命,我们室得奚部上下四千人愿意听从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