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躲避她,总是随意地看她一眼,然后走过。
那双迥彻的眸子里甚至都不会倒映上她的影子。
她不甘,终于某日在一个妃子有意无意暗示下,薄纱绡裳,用了那妃子提供的一点气味诱人的香粉,闯入了他的寝殿。
她做不来那悄悄上床的把戏,那时候她哨技稍有小成,便召唤了些翩翩蝴蝶,当她张开双臂时,那淡粉色的宽衣大袖当风,鬓边肩头,翩绕飞蝶。
真的很美。
她信那妃子说的,他一定一见失魂,从此甘心为裙下之臣。
她展开双臂,扑入那重重帘幕,像一只为爱甘心扑火的飞蛾,雪白重重帘幕后,那仙姿玉貌的少年正在假寐,缓缓睁眼,支颐未起,然后在她扑至榻前时,一伸手,便扼住了她的咽喉。
那一刻窒息和死亡逼近的感受如此深切,便如此刻,多少年都不能忘却。
而他的眼神依旧冷淡空茫,她却在那一霎难得地看见了一丝憎恶。
那憎恶里仿佛倒映着之前数年深宫生涯里最厌最不愿意回忆的那一切。
鲜明而带血,隐约翻涌着压抑的巨浪,她在那样的眼神前惊住。
下一瞬她被他丝毫不带烟火气地扔出,似乎没用力,她却一直跌出了七重纱幕。
跌出去之前,她看见那漫天蝴蝶不知何时都已落在他身侧,少年雪衣慵懒,而彩蝶蹁跹,他微微俯首,长长的睫毛也如蝶翼,淡色的指尖,轻轻拈去了一只落于他膝头的蝴蝶。
她彼时伤心地想,他对一只蝴蝶都比对她尊重。
多年以后她终于明白,有些行为不值得尊重,有些美丽值得珍惜。
比如那一日栖息于他膝头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