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头上裤子早已磨破,一片鲜血淋漓,然后凝了冰,覆了血,染了泥,泡了水,再结了冰,早就变成了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和物质的东西,再在跪下时,一片片碎在台阶上。
身后每级台阶上,都留下了这样的血痕,长长一条,蜿蜒而下。
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浑身上下都像不是自己的”的滋味。
然而跪下,手掌贴地,额头触及手背,三叩首,再起身。
依旧一丝不苟。
因为这是要为她献上的虔诚。
当初,在那山崖之下,自己昏迷,她拖着自己走了几日几夜,还要躲避唐家和易家联合的追索,也是这般地顶风冒雪,在那冰冷刺骨中,苦苦熬煎吧。
她单薄的双肩,是否也曾被那拖拽担架的绳索磨破。
她长久跋涉在雪中的双足,是否也曾被冻得青白生遍冻疮?
她彼时还一怀忧惧,恐惧着自己不能醒来,恐惧着不可知的未来,然而最终自己醒来,在喜堂搀起她手的那一刻,她也不过侧首,一笑。
那些苦难艰辛,煎熬焦灼,都散去在弯起的眼角。
风雪中巨大白影一闪。
膝下忽然出现冰窟窿。
一大团巨物被暴风雪卷着横撞而来,也不知道是哪只倒霉山大王的尸首。
前方的石阶上一大片冰棱竖起如簇簇冰箭。
前方,唯一幸存的同伴,那个赤足僧人,闭上眼,喃喃念起佛号。
能走到如今的,都是强人,但那几位,连一次攻击都抗不下,而这位,遇上所有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