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若是国家重农,百姓安居乐业,又哪里来的闯逆献贼?”朱和圭昂头问道,颇有些质问的意思。
陆素瑶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声响,虽然听不真切,但仍旧是心跳异常,一者为皇帝揪心,一者又为皇太子担心。
朱慈烺面对儿子的质问,心中无奈,招呼儿子过来,拉住儿子的手,柔声道:“你能看到士农为贵,工商为贱,那么就应该理解这个天下人是有三六九等的,对吧?”
朱和圭似乎不愿意接受这种说法,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三六九等,就如台阶一般,父皇且称作阶级。”朱慈烺小心翼翼地措辞,不敢一下子将“阶级斗争”这头猛兽放出来。
十三岁的皇太子已经有了一定的逻辑能力,又点了点头。
“阶级粗分为两个:掌握了社会资源的有产阶级,以及不掌握社会资源的无产阶级。”朱慈烺道:“对于个人而言,阶级不是恒定的,比如雇农子弟本是无产阶级,通过读书上进,掌握了生产所需的资源,也就是掌握了社会资源,成为了有产阶级。原本的官宦子弟,因为不求上进,变卖祖产,从掌有资源而变成赤身之人,这便是退到了无产阶级。能理解否?”
皇太子略一想,道:“我家便是如此么?”
“对对,”朱慈烺略有欣慰,“太祖高皇帝本是赤贫之人,乃无产阶级中的一员,后来驱逐胡虏,再造中华,君临天下,这就是有产阶级的马首了。”
皇太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对于整个天下而言,阶级却是恒定的。”朱慈烺道:“人在其中进进出出,但终有人制人,有人制于人,也就是说,无论天下怎么变,这两个阶级始终存在。”
朱和圭想了想,再次点了点头。
“现在为父问你,我家是与谁共治天下?”
“是……与有产者共治天下。”朱和圭略一思索,虽然还不能明白社会资源的确切概念,但还是做对了这道选择题。他立刻又道:“父皇,给百姓土地,他们便是有产者了呀!”
“你能明白这点就好。”朱慈烺松了口气:“有产者之中又有两类,薄有家产者,以及富甲一方者。你觉得一个只有两亩地的农夫,和一个家财万贯的举人,谁说话更有用?”
这个涉及到社会影响力的问题,答案未必就是简单的非此即彼,但皇太子还是朴素地选择了后者。
“这就对了,”朱慈烺因势利导,“从表面看,天家是这个天下说话最有用的,影响力最大。实际上呢?如果下面的百姓都希望经商致富,而天家仍旧死守着田垄,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