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硕垒却面临着一桩棘手的手。
他与他的几个儿子们都知道要与大明为敌,实行将计就计,在越过明军主力防线之后,从背后断明军后路,反手刺上一刀。非但能够获得大量精壮奴隶,更能扬威漠北。然而这样的计策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条件:明军不知道。
如果只是要保密,硕垒能够做到。但如何让部族子民不至于产生前后不一的迷茫呢?如果一开始就告诉每个族人,自己是佯装归顺,其实是要与明军开战,那么如何防备草原上的奸细呢?要知道,奸细这种职业可是从来就没少过人,而且未必就是汉人,蒙古人一样可能成为蒙奸。
“父汗,儿子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年仅二十出头的第六子阿其勒图出现在硕垒身边,骑着他那匹掉了毛的老马。虽然他是幼子,但他比巴布小了将近十岁,母亲地位卑微,注定不会成为巴布的竞争对手。
甚至从未有一个哥哥拿正眼看过他,直到有一天大哥兀立罕突然向他伸出了友谊之手。
“说。”硕垒望向这个瘦削的儿子,并不十分看好他。
“父汗先以狩猎为名,聚拢部族中信得过的心腹勇士,暗中告知他们实情,再不放他们出去,这样可以确保偷袭明军之事不为明军侦知。”阿其勒图道:“对于其他族人,则大肆宣扬我们要归顺明廷,去大漠戈壁南方水草丰茂的牧场放牧,如此则更能让明军相信我们的诚意。”
硕垒觉得这个法子并不算眼前一亮,但也不失为一个对策。作为一部汗王,他有自己的侍卫众,如果以有心算无心,又占据了战场上的主动权,一万人马足以打得明军丢盔弃甲了。
“巴布,你去为我跑一趟,将各部族中亲近的勇士选入卫队,由我们带领先行南下。”硕垒道。
巴布心中激动。如果说帮父汗前往明军商议事体是一种汗位继承的暗示,那么去各部族挑选亲兵则是真正传承汗位的明示了。届时,他将举着车臣汗的大纛,纵马在草原上奔驰,每一个看到大纛的车臣部的苏木、部落,都会有骑士带着自己的兵器加入马队。
“阿其勒图,”硕垒看了一眼真正的幼子,“你去跟各个部落的头人说,我们要归顺大明,去南面过上悠闲富足的好日子了。”
“是,父汗。”阿其勒图毕恭毕敬地应道,心中却是腹诽不已,暗道:大哥说的一点都不错,这个老家伙只想将一切好的都留给巴布。这种背信弃义的黑锅却要我去背!哈哈,天可怜见,他却不知道我和大哥已经上了明人的马背,日后这片牧场也有我的一份!
硕垒对此全然不知,仍旧幻想着自己成为喀尔喀共主的场面。只要这回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答应出兵,明军就将面临着两面夹击的窘况,最终在粮草断绝之中绝望死去。
隆景四年七月,正是草原上水草丰茂的时节。返回车臣汗王庭的长子兀立罕和次子阿尔穆带来了土谢图汗和扎萨克汗的“使者”,表示两位大汗相信只有联手才能对抗汉人的北侵,愿意各派出一万勇士并三万匹良马,参与对明军的作战。
大军将在八月间进入车臣汗的领地,需要由车臣汗派人接洽,以免发生误会和摩擦。
所谓用熟不用生,硕垒对长子策划的背叛行为一无所知,也不相信从小跟在自己身后骑马射箭的儿子会背叛自己,投向敌人。于是兀立罕和阿尔穆自然就成了联络另外两部的联络人,奔走在两军之间,传递大军到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