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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席话的是个来自漠南的蒙古人,据说曾是林丹汗谋主之子,如今游走在明国和蒙古部落之间做毛皮生意。作为一个漠南人,他的口音在兀立罕的耳中觉得有些刺耳,而他那条恶毒的舌头,更是说中了兀立罕的心病。

如果不能成就成吉思汗的伟业,打出一个大大的疆土,蒙古人的长子注定是做牛做马最终被遗弃的悲剧英雄。

在硕垒有了第五个儿子巴布之后,就常常流露出要将家业交付给五子的意思。至于第六子的诞生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对于偌大的车臣部而言,他过于羸弱和年轻,基本上不可能获得继承权。

所以兀立罕的对手就是五弟巴布。

那个挑拨人伦的插汉儿商人,理所当然成了兀立罕的谋主。

在这位商人的建言献策之下,兀立罕对几个弟弟或是拉拢,或是打压,目的就削弱巴布在部族中的力量。时至如今,兀立罕已经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只是在等待机会。这位谋主到底是往返大漠的商人,为他运来了大明打造的精锐战刀和坚固盔甲,供他装备出了一支只效忠自己的亲卫队。

号为鸣镝卫。

鸣镝的典故也是这位谋主告诉兀立罕的。知道这个故事之后,兀立罕才真正对父亲硕垒动了杀心。

——既然冒顿单于能够因此成就伟业,我又为何不可以?

兀立罕时常会泛出这么个念头。

“如果现在他死了,你有几成把握接手车臣部?”

听到谋主直接问出这个问题,兀立罕有些错愕,但瞬息之间就恢复了平静。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之下。在这位谋主之前的设计中,应该是数十年如一日地积蓄力量,然后在一次酒筵之中杀死硕垒和巴布,分些好处给其他的弟弟,然后成为新的车臣汗。

“如今汉人虎视眈眈,如果我们再有内乱,岂不是会被汉人得了便宜?”兀立罕问道。

“汉人?”那谋主低声笑道:“约莫两千年前,汉人也打到了狼居胥山,他们留下了么?草原注定是我们蒙古人的,汉人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他们要的只是个名分,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有什么用?如今正是借力的好机会,用汉人来替我们铲除阻碍,你还能博得更高的声望。”

兀立罕有些迟疑,道:“我听说汉人在漠南并没有走。”

“漠南紧挨着汉人的土地,原本就有汉人生活在草原,所以他们能够站住脚。漠北也是这样么?”谋主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