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翘楚与王翊同船,本对这位年轻少校充满了好奇,但想到这人不过二十,却心狠手辣,之前东虏俘虏说杀就杀,简直就是跟陈德一样无视人命的屠夫。就算那些人罪大恶极,也该由有司裁判,岂能如此草菅人命?
王翊年轻敏感,知道卢翘楚对自己十分排斥,更没有自讨没趣的道理,上船之后便进了船舱,铺纸研墨,先给父亲写了一封平安家书,又给老师黄德素写了一封问安信。接下去的日子里,他都在考虑该如何写一封得体的书信给师兄黄睿雪,但直到下船,他始终只写了一句:“黄师兄见字如晤”。
这种惆怅一直冲淡了王翊对获胜的喜悦,反倒显得他格外老成。
朱慈烺早就忘了王翊这个人,直到翻看简历才想起来。他让总参的参谋在沙盘上复演了整个冬季攻略,从一个旁观者角度来看,星夜夺取辽阳和东宁卫都是神来之笔,将原本可能陷入持久战拼消耗的局面朝速胜方向拉动了一大步。
——此人用兵好奇而敢于行险,不是大帅之才。不过下手果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又能从大局出发正确判断局势,做出最有利的选择,这是名将才有的特质。
朱慈烺心中暗暗评价王翊,想到此人不过二十,更是欣喜。年轻就意味着可塑性更强,如果能够在让他在战争沉淀下来,能够真正明白“以正合,以奇胜”的精髓,那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尽快安排他入见吧。”朱慈烺对陆素瑶道。
陆素瑶早就将朱慈烺近期的行程表放在了脑子里,道:“殿下,最快也只能在十六日之后了。”
从腊月二十到正月十六已经成为了明廷法定春节假期,各部寺局署除了安排人当班之外,全都放假。这种丧心病狂的假期让朱慈烺不怎么愉快,好像突然之间就没事做了一样。不过这也是张弛之道,若是一味紧绷,整个官僚体系恐怕都会崩溃。
舍人科的年轻人也因此真正敬爱起了他们的“印君”,因为陆素瑶宣布舍人科不用轮值,这段时间的值班都由她一个人顶了。
“他一到北京就让他来见我,权当朋友走动。”朱慈烺说完,又道:“今天内阁是袁先生值班?”
“正是。”
“送两盒白糖去。以后年节之前都给京官发送年货,各地州县也增加一项支出。”朱慈烺道。
陆素瑶略一迟疑道:“殿下如此一来,不会太铺张了吧?”
“我治官吏之严苛,恐怕不逊于太祖时候。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多吃精料。国家有钱之后,官员的待遇要渐渐向两宋看齐。”朱慈烺道。
陆素瑶心中也是高兴,福身谢了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