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丈略有得意,继续道:“第二桩事略早些,不过见证之人更多。也是我松江府,在上海县,故南京礼部侍郎董公家的事。”
“董家奴仆中有无赖纵酒好赌,白日里欧人抢人财物,竟将那人活活打死。当地官不敢管,董公过了几年才知道,便要将那恶仆杖杀。谁知那恶仆先得了消息,与同伙持斧扮作强盗,竟坏了董公性命!这又是一桩骇人的事吧!”
众人纷纷摇头,感叹这世道真是说不准了。
王翊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觉中已经转了过去。好在许多客人都听得入迷,就像是作了个社一般。等听完了这则故事,王翊转向冯元辉:“这怕不真吧?”
冯元辉到底是讼棍出身,业务素养过硬,装腔拿势地点了点头:“这却是真实。不过这老丈肯定也是听来的。因为此事乃生在万历七年五月初七日,故南京礼部侍郎董传策遇害一案。”
王翊挑了挑眉毛:“这你都知道?不会是随口编个日子糊弄我的吧?”
冯元辉本想收获一些崇拜,不料却被王翊质疑真假,顿时泄气,道:“不信自己查去,是大案子,当时震惊天下呢。”
“奴仆说到底就是奴仆,怎地能比主人还富?”王翊不解问道:“你家可有奴仆?”
“大明律:庶民不得蓄奴。”冯元辉没好气道。
至于奴仆竟比主人还富有这事,当下也有人出来为王翊解惑。
“奴仆也有好多种。那些官府收的罪犯亲戚,发给功勋之家为奴,那是闹不出花样来的。”那人轻捻胡须:“不过这样的到底少,更多的是投身缙绅家为奴的。这些人多是诡寄,就是逃田税、赋役的。说是奴仆,其实缙绅也不管他们,只是收租子罢了。他们私下里还打着缙绅的旗号去招摇撞骗,都进了自己的包囊。少则一两代、多则两三代,奴仆比主家富有也不稀奇。”
那胡须男子朝老丈一拱手:“又要说到你们松江府了。徐华亭徐阁老,跟严分宜斗了几十年不倒的人物啊,结果还不是被这种恶仆坏了名节?”
王翊不知道徐阁老是谁,望向冯元辉。冯元辉忍不住卖弄,低声道:“是嘉靖、隆庆时候的首辅,徐阶徐华亭。”
王翊点了点头,还是不知道这人怎么被恶仆坏了名节。
好在那个松江府的老丈见外乡人多,解释道:“徐家在当地名声极不好,大半都是这些诡寄之仆闯下的祸,让他徐家背了。否则哪有宰相致仕,被乡里逼得便装夜遁的事?”
“这富也就罢了,还有奴比主贵的呢!”又有人忍不住加入论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