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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这回是真的被难住了。

如果是上辈子,他会找间深山古庙,看两天云起云涌……当然,这在他数十年的职场生涯中寥寥三五次罢了。

现在他想到的办法就是散步。

之所以邀上这个年轻得几乎有代沟的新婚妻子,却是源于自己的孤独。

面对“宗族”这个问题,朱慈烺是整个天下最孤独的人。

所有对宗族持批评态度的意见,全在五四之后,在现在这个时代,无论去问谁,都不会说宗族有任何问题。

周公能享有那么高的地位,正是因为他将宗族关系梳理了一遍,制定了调解宗与家,宗与宗,宗与族,族与族之间的规则——礼法。从那时候开始,华夏正式进入宗法社会阶段,脱去了最后一丝部落制度遗存。

从那以后,除了某一个特殊历史阶段,任何一个孩子看到自己父亲母亲以及父母亲的父母亲、兄弟姐妹,都要表露出礼貌和恭谨,这就是最直接的宗法社会表征。

在这种情况下,朱慈烺即便明知宗族是社会改革的绊脚石,也无力独自对其发生挑战。甚至于只是幻想一番,就有种堂吉诃德似的荒诞。

“爷好像有心事。”段氏小心翼翼地提着灯笼,过着披风走在朱慈烺身侧,一开口便喷出一股白雾。

冬至过后一日冷似一日,这些天已经很少有人愿意没事在外晃荡了。

“小倩,你家祭祖么?”朱慈烺突然问道。

段氏略略一怔,脱口而出道:“只要不是破落户,天下哪有人家不祭祖的?”

“你能记得几代祖宗的名讳?”朱慈烺又问道。

段氏越发琢磨不透皇太子的意思,暗道:这小爷以为天下只有天家才记得自己祖宗?还是瞧不起我这小户人家出身?

“我家是随太祖高皇帝征战而起,从那一代始祖往上还能追及五代。”段氏略有些生气,口吻也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