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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许多府县官员,借机侵夺私家藏书中的珍本善本,见了宋元刻本更是如狼似虎。

乾隆修一部四库全书,五分之三个明朝的藏书都就此灭绝。相形之下,诸如始皇焚书、毛祖革文,根本就是小打小闹。

修建国家级图书馆这样不逊于创办科举的文教盛事,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污点出现。尤其现在许多地方用的还是老官吏,未经裁汰,不能不防。

“即便是诲淫诲盗的恶书,不收就是了,千万不要去禁他。”朱慈烺见张岱不解,连忙又道:“怕的是殃及池鱼。”

《金瓶梅》在现在已经悄悄流行了,这种书一面被人称为“千古奇书”,一面又被人说是“淫秽不堪”。到底是奇书还是淫书,之间该如何界定?索性还是留给后人吧。哪怕真是因此有淫书漏网,终究不会比禁书造成的危害大。

张岱没有想到《金瓶梅》,倒是想到了万历末年江南流行的非君书籍,还有颠覆传统伦理,反对重农抑商,要求国家兴商的“奇书”——譬如李贽的《藏书》、《焚书》之类。

“殿下,如此盛事,国库可能支撑?”张岱觉得光凭自己家的财力,肯定是办不成这样的大事。国家愿意给多少钱,才是能办多大事的尺度。

“馆舍由国家给。”朱慈烺道:“国家图书馆就用我的外邸,那里容纳三五千人问题不大,待日后真是不够了,还可以把附近的王府吞并进去。”

张岱对朱慈烺的感观已经彻底改变了。从略有好感,到崇敬,继而现在的膜拜,不过只是一席烤肉的光阴。

“其他就只有认捐了。”朱慈烺道:“若是捐的不够,就慢慢来,我会劝皇父陛下从市舶司税入中抽一部分出来。”

“草民愿认捐一万两!”一旁久久没有出声的张萼突然叫道,吓得张岱和鲁王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朱慈烺轻笑一声:“你从哪里来的银子?还不是令尊大人的旧藏?与其卖给别人换银子捐,不如直接捐出来。日后我还要建个博物馆,收罗黄帝至今的所有古物、珍玩,供世人观赏。到时候你捐的古董之下还有令尊和你的名讳,岂非流芳百世的路子?”

朱慈烺了解张岱,是因为真心喜欢他的文章。了解张萼,乃因为张萼实在是史上少有的败家子。

张萼的父亲张联芳是史上有名的收藏家、书画家,与沈周、文徵明、董其昌并列。其本人是万历时首辅朱赓朱文懿的外孙,舅舅朱敬循号石门,也位至九卿,是有明一代的大收藏家,其收藏甚至可与嘉靖朝的权相严嵩媲美。

张联芳眼光毒辣,下手果决,能够以藏养藏。曾经以百金买了一块三十斤重的石璞,以水洗涤之后,在日光下见石内有绿光闪射,知是上等翡翠玉石。募来琢玉高手,仿制舅舅朱石门家藏龙尾觥一件、合卺杯一件,标价三千两,剩余的边角翡翠玉料也售得“巨万”。

“而且……听闻令尊故去之后,你只数日间便将令尊的千万巨藏贱卖一空了。”朱慈烺突然想起书中看来的逸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