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小的这里还有驴肉汤!”那摆摊的小贩满脸笑容地看着吴伟业,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来一碗呗,补气养血滋阴壮阳安神祛烦保您步步高升咧!”
吴伟业差点忍俊不禁,见廖兴朝他招手,索性走过去,又觉得坐在马扎上实在不雅,只是站着,让那小贩给盛了一碗驴肉汤。他凑到嘴边,吹了吹上面的葱花,倒是觉得香气扑鼻,也没有太重的腥膻,正要喝时,听到廖兴嘶溜溜喝得声响大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再也喝不下去了。
“你去问问我家人,看要喝什么便盛给他们,一并会钞。”吴伟业对那小贩道。
小贩一看那边人头攒动,少说也有十来个人,喜出望外,道:“老爷您真是个菩萨心肠!佛菩萨保佑您世代公卿咧!”
廖兴放下碗,嘴边一层浅浅的羊油,摇头道:“哎呀呀,到底是大户人家,啧啧,正好衬着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大明南北之分简直就像是两个国家。北边更加保守,极注重尊卑上下,即便廖家对下人也算优厚的,也不会让下人与主家一同饮食,起码要等主家吃好了才能轮到下人吃。更讲究一些的人家,甚至连锅灶都不能同用。
南方的风气却开放得多,钱谦益按照正妻的待遇,大白天迎娶柳如是,也不过被人砸了一船的碎砖破瓦而已。若是在北方,指不定连船都被人掀翻了。至于家里面,仆役的待遇也比北方同行高出许多,有些主妇甚至会让侍妾、乃至贴身丫鬟与自己同桌用餐。
吴伟业虽然比廖兴迂腐许多,生活习惯上却是比廖兴更开明些。
“你这官牌哪里来的?”吴伟业还是更关心这些代表身份的牌子。
“皇太子殿下特旨赐用。”廖兴自豪道。
“为何独独许你用?”吴伟业更是奇怪。
“因为开封府短短十三天便已经大治。”廖兴故作云淡风轻:“《皇明通报》已经派过访员来取材了。大约也就在这两期,会有一大版面的专稿。”
吴伟业听得心中冒气,道:“你在开封日夜屠戮,竟然还可以如此大张旗鼓发专稿?”
“错!”廖兴一边喝着羊肉汤,一边抬眼辩道:“我在开封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每个都是罪证确凿死有余辜。如今你去开封看看,那是‘男有分,女有归,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哎,我说你坐下说话呗,弄得像是我在跪你一样。”
吴伟业听廖兴这边自吹自擂,竟然拿《礼记》中描写大同之世的词句给自己贴金,实在忍不住啐道:“无耻之尤!”
“哎哎,你做不到的事就不兴我做到?”廖兴也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