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纠结于章句上的规矩,要看到祖宗的本意。”朱慈烺一手按在他肩上,轻轻一拍,道:“祖宗册立子弟,分封藩国,不正是为了为社稷屏藩么?”
“殿下,聚众之事,甚犯忌讳……”朱常洁道。
大明书院林立,各种大儒聚众讲学,从未有所顾忌。事实上,书院也因此成为了议政场所,变成了一种政治势力。朱常洁知道文臣可以这么做,因为时代已经不再会出现曹操、王莽之类的枭雄。但是宗室,尤其是各藩亲王,如果敢这么做,随时可能被人小题大做。
张居正算计辽王不就是如此么?
……
张居正的祖父本是辽王府的侍卫,张居正幼年时与辽愍王朱宪?成为好朋友。然而张居正此人甚是早慧,五岁入学,七岁通六经,十二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这还是时任湖广巡抚的顾璘故意将他落第,加以磨砺。
有这样的玩伴,小辽王每天都被母亲教育:要像张居正学习,要成为张居正那样聪明懂事爱读书的孩子……而小辽王又是个李煜一样的人物,其压力之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这种压力之下,小辽王做了一桩自己后来都后悔的事。他借口庆祝张居正中举,将张居正祖父请至王府,拼命灌酒,最后竟致张老侍卫醉死。张居正当时并没有发作,小辽王也以为张居正原谅了他的“无心之失”,天真单纯地并无芥蒂。
三十年后,张居正入阁为相,指使湖广巡抚收罗辽王罪证,捅到了皇帝御前。隆庆帝派下刑部侍郎洪朝选、锦衣卫指挥程尧相前往荆州,勘察罪迹,并没有得到想要的铁证。然而辽王为了表示冤屈,自己在王府中竖起一面大旗,上书:讼冤之纛。
这四个字只是表示他自己有冤情,但被张居正指使的文臣解读为:揭竿而起。
于是辽王被废为庶人,禁锢到死。
此事至此并未完结,万历帝清算张居正时,正是以辽王案为由,将其抄家。
朱常洁读书越多,知道的事越多,又经历了逃亡岁月,更加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由衷不愿意再冒任何一点危险。虽然他自信没有的罪过任何人,但是大明的御史可是无缘无故都要咬上一口,更何况眼前这位东宫国本尤其不是安分守己之人啊。
朱慈烺很认真地分析着朱常洁的表情神态,肢体语言。能够感觉得到,这位东垣王对他心存感激,同时也保持着距离,心存畏惧。他并不想强迫别人做什么事,既然东垣王不肯,也没必要强求。
“既然如此,”朱慈烺道,“令你前往济南行在,传授定、永二王算学,这总能接受吧。”
朱常洁正要出言婉拒。